薛忱不动,望眼房间对着的两个角落,稍沉默,试探着问:“你要把我赶出去吗?”
正常人的房间对角线都不会超过十米。
“没有。”昭瓷小声道。
指缝微张开,她从里露出只眼睛,做贼似的偷偷抬起。一望,薛忱果然一眨不眨地同她对视,甚至还冲她微弯眉眼。
昭瓷立刻合紧指缝,面颊温度更烫。
【我如果早知道他有读心术,我见到他的时候,绝不会想把他摁在床上。】
薛忱神情微滞,想起方才,又想起之前,不自在地别过脑袋,乌睫一下颤得胜过一下。面颊晕开层绯红,丝毫不逊色于昭瓷的。
窗外艳阳转了个向,无声地拉长少年落在地面的身影。四下愈发寂然,连呼吸声,好似都变得明显不少。
昭瓷陡然反应过来方才自己在想什么,放下手,面如死灰:“要、要不你还是先出去吧?”
她已经克制着在薛忱面前放空脑袋,但,刚才当真没收住。
“啊啊?哦。”薛忱很快回过神,垂睫,“不要。”
披散的乌发正正好遮住鲜红欲滴的耳尖。
“那你就站那别动。”昭瓷让步。
“也不要。”薛忱得寸进尺。
不单没听她的,他还往这儿走来,定定站在她面前,伸手,分外迅速地勾住她垂着的尾指,小声道:“你不想让我听见心声,又不一定非得赶我走嘛。”
他动作太快,勾得又很紧。昭瓷反应过来时,想将手抽出来,根本没法子。
“你在耍赖。”
“嗯,抱歉。”
他这模样看着可一点没有悔改的意思。
昭瓷又挣扎一回,实在抽不出来,只得由着他。另只手上还攥着他的发带,材质柔软,不知怎的正好在她腕骨处围过一圈。
脑海里又涌现好多的片段。
昭瓷目移,开始思考起换个星球生活的可能性。余光里似乎闪着阵银光,在青瓷大花瓶底。
她视线稍稍下移,看见一小片的阵法始终不灭。很快,青瓷花瓶被少年有意无意地挡住。
“怎么了?”薛忱问道。
昭瓷踮起脚,可他实在比她高不少,再怎么踮都看不着底。她只好冲他示意性地挥挥手:“你让一下。”
薛忱抿了下唇,依言照做。可等他移开时,那片阵法早没了影子,就同方才不过是昭瓷的错觉般。
昭瓷颓然收回视线,凭着那一瞥,不断描摹阵法的模样。如果没有记错的话,小说里称这个阵法是……
实在想再看眼,可现在那青瓷大花瓶怎么看都只是最普通的物件。
薛忱知道这事吗?是他弄的吗?
昭瓷打量着他,少年由着她瞧,微晃脑袋,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。
她移开目光,攥紧他的指节:“我还在生气。”
“那你怎么样才会不生气?”薛忱虚心请教。
“你没有大事瞒我的时候。”昭瓷轻轻道。
能判断他说真话假话的前提,是他允许她进入识海里。可现在,薛忱已经将她从自己的识海里推出来。
薛忱只是抿抿唇,半晌没出声。
这态度昭瓷丁点不意外。她脑袋搭在他的肩膀,叮嘱道:“现在可以不说,但之后,之后要告诉我的。”
薛忱应了声,抬手拢着两人搅在一处的发丝:“会和你说的。之前就答应过,一定会和你说的。”
“还有,”昭瓷眯着眼,语气不善道,“读心术这件事,我需要收到一份长篇的检讨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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祭神节期间,外边永远热热闹闹的。
昭瓷扫了眼窗外,百无聊赖地收回目光,继续对着看过无数遍的书,都快倒背如流了。
身为薛家少主,薛忱最近忙得很,都见不到个人影。
闲暇时,她会掏出薛忱那份好几面纸的检讨书反复诵读。情真意切,言之有物,是不可多得的好检讨书。
昭瓷消气不少,收了检讨书,转着笔,又在想那侍女的事。
反正问薛忱他也不说,她都懒得问了。谴着石罂花去府邸里走一遭,果然听来不少相关的八卦。
可能是之前她们口中“薛家快完蛋了”的说法,整个府邸侍从私下里明显就不像之前那般恭敬。
在他们的八卦里,有提到黄衣、粉衣侍女口中的诡异传闻,有点类似她经历的事。
据说,当时突然经历这事的是薛家第一任家主的小儿子,一夜之间,所有人都忘记他们的存在。玉牒、族谱,统统没了他的痕迹。连房间,都突然变得空荡。等记起来的时候,薛家家主却怎么也找不到小儿子的踪迹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