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离得有点儿过分的近,呼吸几乎交织在一处。
周遭嘈杂的、不止的自然喧嚣,统统归于宁静。
“怎、怎么了?”昭瓷一动不敢动,只能靠神魂契知道他情绪不大平静,猜是不是又魔气发作,或者有哪不舒服。
薛忱半屈条腿,怀里堆着她还的衣裳,仰起脸,平静同她对视,半晌不说话。
实在怪怪的。
昭瓷拧眉,见他耳尖有些难以察觉的绯色,一惊,心想他不会发烧了吧?立时想往他额前探去,手却被猛地躲开。
薛忱身体后倾,将她的手推回去,抿唇道:“我挺好的。”
昭瓷:“真的?”
薛忱:“嗯。”
昭瓷认真打量会儿,薛忱面色如常,方才那点红好似他的错觉。神魂契也说一切正常,加之薛忱这种抗拒的态度……
【唔,那就不管你啦。】
她想得还挺开心。
薛忱眼尾耷拉,又扯住她的手腕,完全不想再听见她任何心声了。
他向前一探,额头轻轻抵在她的额前,平静道:“方才我在想你。”
昭瓷愣:“想我?想我干什么?”
不会是她睡觉打呼噜还流口水吧。
好像她是有前科的诶。
昭瓷心虚地想,应激性走神。
“怎么?”薛忱不满她的走神,轻轻撞了下她,见昭瓷震惊地回神,才笑吟吟问道,“就许你想我,不许我想你?
笑里似乎藏着几分难言的恶劣。
“喔。”昭瓷知他指自己之前说的话,晃晃脑袋,不甚在意道,“许的许的,随你啦。”
薛忱似乎又笑了一下,转瞬即逝,又成了不高兴的、郁闷的轻压眼皮。
他不再说话,松手,轻轻取下她鬓边的叶子,前额也不再抵着她,若无其事道:“在想你什么时候能发现这片叶子。”
两指一松,青叶立时随山风飘远。
“方才我看了下,山顶倒没再有奇怪的禁制。只是,”薛忱目光环视四周,轻蹙了下眉道,“整片地没有活物的气息。”
他这么说,昭瓷猛然发现从睡醒到现在,竟没听见任何虫鸣鸟叫,连枝叶沙沙都成了诡异的声响。
不能用术法,她便让石罂花试了下。
石罂花摇着头:“联系不上,它们确实没有活物的气息。”
昭瓷蹙眉,隐约觉得这种感觉,同在不周山时分外相似。又有点像之前她感受过的,那种草木凋败的气息。
可薛忱不清楚,她也弄不懂这等怪事。
突然间,昭瓷想起件事,掏出芥子囊里的灯罩递给薛忱,解释:“这是在三七客栈发现的灯罩,你知道有什么作用么?”
薛忱困惑:“谁和你说这是灯罩的?”
昭瓷:“哥哥。”
薛忱差点儿就应了,猛然间反应过来她在喊谁,郁闷垂眸。
就算知道他两是兄妹,还是无缘由地有点儿不高兴。
他压下心头的异样,平静出声:“这就是卯日灯。”
昭瓷:“……?”
她打量着薛忱手里的东西,困惑眨眼,长得分明同现代灯罩相似。灯柱、灯座、灯碗一个不见,怎么就是灯了?
小说里分明写着,卯日灯做工精美,这瞧着和精美怎么都扯不上关系啊。
“卯日灯内有根灯芯,亘古不灭,是它司百妖效用的由来。”薛忱像知道她在想什么,将卯日灯递回给她,解释,“它应当是被抽去灯芯后,进入了休眠状态。”
说着,他也轻微蹙眉:“按理说卯日灯有灯灵,即使被抽去灯芯,灯体仍在就不该休眠的。”
失去灯芯的卯日灯,就跟普通的灯无甚区别。
所以得从找灯变成找灯芯了——那么小的东西,会更不好找吧?
昭瓷稍许垮脸,点点头,又问:“不过,你怎么知道它是卯日灯的?”
昭邹和她都是穿来的,见这长得跟灯罩似的东西,多少带点惯性思维。她听见的时候也是,根本不加怀疑。
薛忱想说什么,却突然捂唇,咳嗽不止,面色似乎都比平时苍白许多。每咳一次,掌心就是一点鲜红。
他将喉里的血腥强压下去,沙哑解释:“以前见过一回。那时卯日灯还未生灯灵,换灯芯时,就会变成这样。”
识海里响起饕餮幸灾乐祸的声音:“所以我说你现在还活着,已经是命大了。”
薛忱懒得理他,漫不经心藏起掌心血迹。抬眸,瞧见姑娘家里边明晃晃的担忧,稍许一愣。
“怎么了?”昭瓷问道,只晓得他不舒服,却不知道怎么回事。
薛忱稍一犹豫,轻声道:“有点感冒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