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这是你的房间,我在这待着确实碍事诶。】
这怎么理解的?
“昭瓷。”薛忱默然半晌,才蹙眉出声,“你在这待着一点不碍事,也一点不麻烦。”
“一点也不。”他重复着强调。
昭瓷以为他在解释话里的歧义,想了想,又开口道:“那我待哪你比较方便?我今晚都不睡的,明早就走。”
【就今晚,今晚你没有入魔迹象的话,一切都好说啦。我和神魂契会盯紧你的。】
薛忱抓住关键:“不能不睡觉。”
“我能啊。”昭瓷说这话的时候很骄傲,碎发飞扬,“我现在已经捣鼓出种药剂能让我通宵不犯困,今天就喝了的。你要试试吗?”
乌发轻晃,乖顺地落于颈上。
当她非常确定要干某件事时,就这种神情——十之八九拗不过来。
薛忱抿了抿唇,摇摇头。
屋里静悄悄的,光线跳动着,于墙面投落斑驳的阴影。有那么刹那,两道身影被拉得分外长,又有瞬间的重叠。
薛忱目光微动,很平静地收回视线。五指却悄然穿过刚理齐不久的衣袖,勾住了一节尾指。
“我今晚也不睡了。”他侧过脑袋,看着桌面的稻草娃娃,声音放得很轻,“你可以留这,我们可以相对而坐整晚。”
说到最后,他又将视线转回来,神情冷淡平常,像漫不经心的随口一提。半披乌发,白衣松弛,眸中还有点没散尽的红晕,是恰到好处勾人的病弱。
夜渐深,窗外有三两不知名的小虫窃窃私语,嘈杂,却不太显闹人。
指尖被冰冷的触感挨个捏过,又反复着捏回来。
“也行吧?”昭瓷歪过脑袋,没想多久就答应了,肯定地重复一遍,“也行。”
估计是体内魔气不大安分,薛忱才这般委婉同她说。
夜风呼呼,窗子合得并不严实。
昭瓷睨眼薛忱,替他扯了扯被子,想去关个窗。
起身时,手指却又冷不丁给人扣住。
熟悉的冰冷温度源源不断传来。
这回他攥得有点紧,捏着她最长的三根手指,尾指还要勾着她的尾指。
昭瓷试探地往外一扯,换来略带警告意味的轻捏,和收紧的力度。
“我去关个窗。”昭瓷指指敞着的窗子。
薛忱眼睫轻颤:“嗯。”
手却一点不松。
“我去关啊,让我去关。”
倏忽间,一道嬉皮笑脸的声音响起,正是石罂花。
它主动从识海里跳出来,挂着诡异的笑容,伸着几片短叶跑去关窗。
昭瓷以为它关完窗就得回识海,但没有。
石罂花边关窗边往外跳,兴奋解释:“主人,我去找白鸟聊天。”
……它们什么时候这么熟的?
昭瓷目瞪口呆看着那只通体纯白的鸟将它衔走,依稀传来听不清的句子“过年了”。
“有舒服点吗?”昭瓷顺着他的力坐下,神情凝重。
“嗯。”薛忱轻颤眼睫。
薛忱不说话,她也没再说,单手支着脑袋发呆。
尾指无意识晃动,偶尔扫过少年人不算光滑的掌心。
薛忱几乎立时垂眸,睫毛颤得飞快,本能地松懈力度,又飞速攥紧。任由那点怪异感,自掌心往心尖蔓延。
她的温度总是和他不同的。
目光又一次落在那截纤长白皙的脖颈上。
他松开攥着她的手,置在床边,轻轻压了下眼皮。
“怎么了?”昭瓷顺着望去,没瞧出任何异常,困惑道。
良久沉默。
半晌后,脖颈突然有点冰冷的触感,昭瓷被冻得一个激灵。
回眸时,就见少年一眨不眨直勾勾地盯着他,清澈瞳仁里映着她的模样,完完整整。
“之前见到你的时候,”薛忱抿了下唇,冰冷的指尖长久停留在某处光洁的皮肤上,顿了顿,才又道,“就在这,用长剑抵着。”
喔,是有这么回事诶。
昭瓷从记忆里的犄角旮旯拎出一连串让人有些恼火的事情。
【喊打喊杀还下咒。你确实很有能耐的,大反派。】
虽然有神魂契在,她现在半点不担心自己的性命,但还想提醒一下。
昭瓷扭头,望向揪着她乌发的少年,清清嗓子道:“你不能再……”
“我知道的,对不起。”薛忱接过她的话头,轻声道,“我不会再这样了。”
昭瓷微愣:“嗯?”
他是有点懊恼。
懊恼在以前把她同旁人一般对待。
薛忱静静望着她半晌,没再说话,垂眸温声道:“转过来,可以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