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说他不用担心被人发现么?
其实也不怎么担心。只要他活着,就没人会管他。
薛忱应了一声,等过半晌,姑娘家还在继续盯着他看,目光灼灼,似有了形体一般。
对视时,能清晰于她漆黑的瞳仁里看见自己的模样。
薛忱微愣,侧过脑袋,唇抿成条直线:“你……”
【果然薛忱还是不受伤好看。】
“怎么了?”昭瓷静等下文,却见少年骤然噤声。
昏暗光线里,他似乎一压眼皮,有点儿艳色自面颊闪过,看得不大真切。
“你什么时候走?”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闷闷的。
昭瓷不假思索:“明早罢——不过要有人来,我跑掉也很快的。”
石罂花准备就绪啦。
昭瓷转过头,实在没忍住,捏着帕子替他把面上血迹拭净:“关键看你,我只是有点怕你入魔。”
帕子触及面颊的刹那,少年明显一缩,却没有退后,颤抖着睫毛任她动作。本就有点儿红的耳根子,现在倒像抹了把晚霞。
不想她待在这儿,却又真的很想她待在这儿。
薛忱乌睫微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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昭瓷没能如原计划一样等到天明。
中途薛芸来了,她只好赶紧润,免得在那添麻烦,也带走了一屋的绿植。
她有留藤蔓小人,但这回,薛芸搭了道结界,她只能听见他们交谈很久,最终薛芸露出相当满意的神情,环臂远去。
藤蔓小人也因她周身起的罡风而变得粉碎。
昭瓷撑着脸,坐在地牢外的颗树上,刚入夜的光线,不明不暗,倾斜着落在地面。她仰头便能看见初升的皎月,和寥寥几点星子的夜空。
今夜会是什么样的?
昭瓷蹙眉想,这些剧情真的能因为她而改变吗?
即使出来了,她也不敢走远,就是希望神魂契能尽可能发挥作用。
这样薛忱即使再被灌魔气,也不至于立时入魔。
神魂契真的是很神奇的东西。
仅仅是将神魂连在一起,为什么就能平息魔气?甚至残卷里也说,神魂契作用范围内,结契双方不可能有人入魔。
为什么啊?
小说乱套的地方太多,留白的地方也太多——她穿这个书跟穿了个寂寞似的。
视线里,冷傲的中年女子在仆从拥簇下离去。石罂花也在同时给她传讯,说里边空无一人。
但它支支吾吾的,昭瓷有些许不好的预感。
倏忽间,枝干轻微晃动,上边坐着的人却无了影。
昭瓷又回到地牢内,四周安静静的,从一开始就吸引她注意的粗镣铐也被取下,随意地丢在角落,上边沾着干涸的血迹。
少年屈腿靠在石壁上,轻阖双目,瞧着似只睡过去般。
好消息,没有魔气。
坏消息,薛忱晕了。
“就那么会儿,怎么搞成这样的?”昭瓷边问石罂花,边跑去探薛忱的鼻息。
微弱,但肯定是有的。
他浑身没受丁点伤,识海正常,也无魔气环绕——但就是叫不醒,连昭瓷传入他体内作疗伤用的灵气都起不得半点效果。
“我不知道。”石罂花摇头,“薛芸丢了好几道结界,我根本什么也看不见。”
末了它又补充:“我叫你是因为薛芸撤掉结界,和薛忱说,活下来就能出去了。”
这话说得……
昭瓷抿了下唇,试图往乐观处想。
比如薛忱应当不会入魔,或者总算不用在这不适宜人类居住的地方待着。
昭瓷小心搀扶起薛忱,将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,思索着该去哪找个地方住。
她抬眸望眼窗外,皎月正正明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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窗边似乎有人在吵架,闹腾得很,混着各种纷杂入耳。可抬眸向上望去,衔在枝头的就是一轮明月。
睁眼望见那轮弯月时,薛忱愣了刹那。
刚醒过来的头脑不大清醒,察觉到胳膊处的重量,还有发丝擦过手背时轻微的痒意,他更是明显怔愣,迟疑垂眸,盯着姑娘家乌黑的发顶。
……是他的房间。
单就布局来说的话,是。
“薛忱?”昭瓷在外边向来睡得不死,稍有动静,便很容易醒,“你好点没啊?”
她揉了揉眼睛,还有些迷迷糊糊的,肘部不经意差点将旁边小桌摆着的瓶瓶罐罐都撞下去。
薛忱眼疾手快接住,应道:“挺好的。”
夜风徐缓,卷起少女散落的乌发,露出莹白小巧的耳垂。
空无一物。
薛忱抿抿唇,跟闹别扭似的错开视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