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牌那头的人没再说话,很快掐掉联系,亮光骤然暗淡。
喧嚣人声仍隐约地回荡在四周,不远处树影摇曳。
薛忱错开视线,喃喃自语似的声音散在风中:“好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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涂家果然热闹非凡。
隔着许远,都能听见此起彼伏的笑声和一阵盖过一阵的交谈。昭瓷窝在房里,跟个鸵鸟似的,坚决不往外踏一步。
将近午夜,涂珊珊才回房。
同昭瓷对视时,她也一愣,问道:“你怎么还没睡?”
“我和你一起住,你没回来我就睡,好像不大好。”昭瓷解释。
“这有什么。”涂珊珊洗漱完后,赶紧扯着她往床上铺,打哈欠道,“其实,我有件事想拜托你。”
昭瓷想起早些时候,她面上一闪而过的奇怪神情,赶忙坐直身体道:“你说。”
“不用这么严肃啦。”涂珊珊摆摆手,好笑道,“就我最近有点梦游,想请你看下,我睡着了到底在干什么。”
“可以啊。”昭瓷点头,随即一愣。
但什么不用留影石?
涂珊珊猜到她在想什么,咬唇,又露出分外复杂的神情:“近来我睡醒,总会出现在陌生的地方,陌生着装,陌生衣裳。不论医修还是郎中,都说我只是魇着了。
“但我有试过把自己绑起来,或者用留影石记录,全没用——这太奇怪了。”她握着昭瓷的手有轻微颤抖。
“而且,那封求救信确实是我的字迹。”涂珊珊顿了顿,向昭瓷展示指尖的伤口,犹豫道,“可我确实没有写那信的印象,只某天指尖突然多了道很深的伤口,治愈术都无用。”
听起来很诡异。
昭瓷也是一愣,留影石无法记录,治愈术没有效用,古籍里好像有提过这事。
见好友实在惊慌,她也不好说那些让人心乱的话,拍拍涂珊珊的手,宽慰道:“也许没什么事呢,你先睡,今晚我给你认真盯着。”
“就是出现只蚊子都不会放过。”昭瓷相当严肃道。
涂珊珊感激地点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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昭瓷一夜未眠,亲眼瞧着黑夜一点点被黎明取代,瞧着窗外的天空一点点泛起鱼肚白
璀璨澄澈的亮光,穿透窗纸,轻巧地落在绣纹锦被上。
身侧熟睡的涂珊珊翻了个身,昭瓷立时浑身紧绷,严阵以待,结果只听见平稳均匀的呼吸,伴着她小声的话语:“想吃猪蹄。”
无事发生。
晨光熹微之时,涂珊珊揉着眼起身:“早上好,昭瓷。”
“我昨晚,”她有点儿忐忑,抿唇道,“有干什么奇怪的事吗?”
“没有。”昭瓷摇摇头,见涂珊珊明显松口气,也是笑着道,“所以别那么紧张啦,应当没什么事的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涂珊珊拍拍胸脯,吐出口浊气。她惯来心大,昨日又真的无事发生,整个人立时便松懈下来。
瞧着昭瓷眼底的黑眼圈,她分外抱歉:“现在还早,要不你再睡会儿?”
昭瓷刚想拒绝,就打了个绵长的哈欠,立时被涂珊珊不由分说地塞回被窝里。
没过多久,她就睡得相当沉。
突然的,脖颈传来股大力,昭瓷喘不上气,猛地睁眼,顺着纤细的胳膊一路往上,同正啜泣大的涂珊珊对视。
她扒拉掉涂珊珊的胳膊,边咳边问:“你在干嘛啊,珊珊?”
“不要叫我那个名字!”涂珊珊神情骤然凶狠,往她身上扑,吓了昭瓷大跳。
她立时唤出两条藤蔓,将涂珊珊缚住,又记着不用太大力气,正想开口问,又听她哽咽道:“我叫袁明鸾,我应该叫袁明鸾的。”
女主的名字。
昭瓷之前就想问涂珊珊,可这是旁人私事,她又不好问。如今看来,宋洹说的话肯定不假。
“你放开我,我有地方要去。”涂珊珊哭道。
“好的好的。”昭瓷赶忙道,束着她的藤蔓丁点不放松,试探着问,“你要去哪?”
涂珊珊的状况,看起来确实像魇着了,但之前她又说留影石无法记录,受的伤治愈术无效,那就是说……
昭瓷不动声色往角落的黑影挪去。
“青云宗。”涂珊珊啜泣道,“本来我昨天就该在那的,我有我的使命要干。”
“什么使命?”昭瓷边问着,手边悄悄往黑影探去。
最后一个字猛地咬重,她用力从黑影里,拔出一个萝卜似的东西,倒置着在手里颠颠。
“这竟然会有魇怪?”石罂花略显惊奇的声音响起,“我还以为它们都待深渊里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