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坐在公交上,蜷缩在角落里,脑袋疼得厉害,最后戴上耳机,听着录音才好受些。
公交车晃晃荡荡地往前驶去,在温黎快要睡着之际, 迷茫间,前台的话像是一条后知后觉绷紧的神经,提醒着她。
她攥紧手机, 片刻后,她打开日历,上面显示着与他分开整整2962天。
贺郗礼钱包里放着女生的照片是谁。
他们之间并没有合照,她也未曾拍过两寸的照片。
是绫苏冉, 还是其他女生。
她那年在会所没看清贺郗礼左手的刺青,今晚也彻底看到了。
一朵玫瑰花刺进他手背血肉,枝叶蔓延至左掌心。
可属于他的玫瑰到底是哪一朵?
温黎垂着眸,睫毛颤了颤,突然觉得难以呼吸,她抱着双臂, 埋在膝盖。
耳机里传来贺郗礼慵懒又散漫的声音:
“早安,阿黎起床了。”
“男朋友提醒我们阿黎该喝水了, 水果也要记得吃。”
“午安,阿黎想我没,没想?但我很想你。”
“阿黎,晚上十二点了,该睡觉了,记得喝牛奶,晚安。”
“温黎,这五十万不是给你的,是给贺郗礼曾经的阿黎。”
“这是对你承诺的最后一件事,以后不会再有了,毕竟。”
“毕竟你是我曾经喜欢的人,也是我曾经最想娶的人。”
“你放心,我也不是个喜欢纠缠的人。”
“密码是你生日。”
这可能是温黎所拥有最后一样关于贺郗礼的东西。
分手以后,她开始失眠,几乎每晚都要听着这仅仅几句贺郗礼的录音入睡。
阿车1号是在温黎高考后的暑假彻底坏掉的。
温黎趁着阿车1号还能开口说话,将贺郗礼的语音录了下来,她也曾跑过很多很多地方,也没能修好他送给她的机器人。
即便它彻底不能动,也无法再次开口说话,她还是没有将它丢掉。
每搬到一个地方,温黎都会带着阿车1号。
仿佛这样,他就会一直陪伴她的身边,永远不曾离开。
下了公交,温黎沿着马路边往住处走。
她住的地方比较偏,路灯时亮时不亮,走了大约十多分钟,她拐进一个狭窄的门,纤瘦的身影隐匿于黑暗里。
马路对面,贺郗礼看着这个地方,眉心微拧,他穿得还是晚上的那身西装,不似那时平展熨帖,衬衣被抓得褶皱,浑身透着野蛮生长的野痞劲儿。
他淡淡对张特助道:“在这儿等着。”
随着车门“砰”一声,张特助抖了下,过了几分钟,他看着贺郗礼走进那个狭窄的门,才回过神。
来时澜两年,他还是第一次见贺郗礼来这种地方。
还是一路跟着女人来的。
要知道,这两年里,贺总从未近过女色,明明看起来并不是禁欲的人,却比任何人都要寡欲。
许是贺郗礼与周围破旧又糟乱的地方格格不入,来往人的目光无不落在他身上。
贺郗礼无视他们的视线,他站在不远处,眼神在黑夜里紧紧锁着那道进入楼栋里的倩影。
周围环境并不好,垃圾堆满垃圾桶,满了就被住户随意丢在地上,夏天天热,酸臭味伴着苍蝇嗡嗡声,小区是六七十年代的老房子,地面坑坑洼洼的,没有停车位,电动车自行车到处乱摆,没有一处能下脚的地方。
贺郗礼微抬下颌,侧脸拉扯出一道锋利的线条,在看到最顶楼的灯光亮起,他烦躁地扯了扯系在脖间的领带,手背青筋脉络清晰凸起。
他从兜里掏出来根烟咬上,低头点火,脸颊微陷,青白色的烟雾荡在半空,直至几根抽完,他才自嘲地扯着唇角,将烟丢进垃圾桶,离开。
回到车上,贺郗礼仰着脖子闭上眼。
张特助犹豫片刻,还是问:“贺总,咱们现在去哪儿?”
贺郗礼没说话,张特助只好不动。
须臾,贺郗礼手机震了下,他看了下靳司屿发来的消息,嗓音很哑:“去会所。”
张特助:“好。”
到了会所,贺郗礼走进包厢,几个公主在前面跳着钢管舞,衣服漏的只差没全部脱光。
他目不斜视地敞腿窝在沙发里,看向旁边玩得很开的几个人,说:“吵不吵,让她们出去。”
靳司屿身边还坐着个公主,正给他倒酒,闻言,他看贺郗礼眼:“谁惹你了。”
贺郗礼淡道:“没谁。”
“没谁,那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儿给谁看呢。”他把玩着手里的佛珠串,慢条斯理地端酒抿了口,“喝酒了?”
贺郗礼将西装外套甩一边,随意捋起袖子,露出两截结实又有力的手臂,贲张荷尔蒙满满,他往后靠在沙发靠背,淡道:“应酬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