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轻警员用车上的急救箱中的药品,为章宇进行了简单包扎,他的视线落在黑暗中的章宇身上,忍不住念叨起来:“你哥,他人其实挺好的。唉,怎么和你说呢……”
年轻警员正准备把说了八百遍的,有关秦皓阳如何在要案中获得战功,年纪轻轻成为队内榜样的优秀事例再翻出来说一遍的时候。沉默的章宇垂着头,却忽然小声的回应了一句。
“我知道。”
黑暗中他把头缓缓转向车窗外,秦皓阳远去的背影在灯光下更显得宽阔,章宇深色的瞳孔闪烁了一下,他一直都知道秦皓阳是个顶好的人。
他只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甘心,从小到大总有人在杨润雨面前拿他们兄弟做比较,杨润雨会笑着说‘都是我儿子,哪个都很好’,但章宇自己知道,他是比不上秦皓阳的。
曾经秦皓阳总会陪着他长大,后来秦永业死了,秦皓阳就不再同他玩了。再大一点,秦皓阳回到了图安工作,他的眼里心里除了工作,就只有那个人。
章宇想到了什么,眸色又暗沉下去。
“哎对了,刚刚秦队说溜走了一个摩托车手,能在秦队的手中溜走不是简单的事情哦,你知道他是谁不?”收拾医疗箱的年轻警员,看向章宇,他摇摇头,警员只好收回目光启动车辆。
“唉,夜都这么深了,图安可消停一点吧。”
车子飞扬带起的尘土落向了街道两旁,刚刚消失在远处的摩托车手摘下头盔,站在夜色中的树林里,口袋里的手机微微发出震动,他掏出来利索地接听后,一个勾人的女声通过话筒传来。
“轮椅,还有你要的那盒东西,都放进后备箱里了”,她的声音忽然沉默,随后略微有些威胁的口吻继续,“你答应我的事情,你最好做到”。
男人轻笑了一下挂断电话,他转身离去,步伐沉稳,很有胜券在握的样子。
砰——
秦皓阳关上车门坐上驾驶位,刚刚强撑出来的样子才一点点的泄了气,他微微弯下腰,手臂搭在方向盘上,整个人透露出疲惫。
然而疲惫之际,他的思绪依旧清醒,“赵叔叔刚走,阿宇就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,看来那个人,是一定要吸引我的注意了”,秦皓阳知道章宇向来乖巧,他最近叛逆敏感,却也并不至于闹到这种地步。
秦皓阳眼睛微微收紧,指尖不停敲着防线盘,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。忽然他收住动作,从口袋里掏出手机,给【汪燃】打去了电话,电话铃声响了没有几下,就听见话筒那边传来愤怒的低哑声线。
“秦皓阳你有病吧,这个点儿打电话,别跟我说你要死了!”
秦皓阳勾了勾嘴角,没忍住发出低笑,被对面炸毛的猫捕捉到了,战火瞬间点燃,“你笑屁啊!挂了!”
秦皓阳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,知道自己理亏,赶紧承认错误,态度良好,然后积极地展露目的,“我觉得他行动了,明天的治疗,你要怎么做?”
电话那边只剩下浅浅的呼吸,不久一声无奈的叹惋,秦皓阳就知道这只炸毛野猫的毛总算是捋顺了。
“你知道的,我和老师的治疗理念不同,按我的方法来,确实很有可能对身体造成损害,但秦皓阳,你要考虑清楚,我们面对的敌人,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,他开始有所行动,留给我们的时间就真的不多了。”
秦皓阳沉吟片刻,偏头通过墨色车窗看向不远处的老街区,警车开走后的暖色远光灯,照射在一幢幢楼房上,那里住着的许多人,正在安然入睡。
这是城市最安静,也最包容的时刻。
秦皓阳盯着其中一间黑漆漆的窗户,他似乎看见里面有光影在跳动,微弱的光线下,沉睡的大多数里,他莫名相信,她还没睡。
然后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地响起,他说:“就按你说的办吧。”
老旧居民楼的漆黑房间里,暖色远光灯在墙壁上环形半周,然后消失了。蒋雨缪戴着黑框眼镜面目空洞,电脑的幽暗光亮倒映在镜片里,照亮了眼底的乌黑和骨节分明的手指。
面前的屏幕上写着【我的人生】四字大标题,它并不是烂俗的作文题目,在下面不可修改的题头,明晃晃写着‘心理咨询师汪燃’的签名。
“把你记忆中,能想起来的所有,都记录在这里,无所谓遗忘,我想要看到你所以为的人生”,蒋雨缪呆呆地念着这段话,指尖终于移动到了键盘上,她刚刚按下去一个字母,就忽然皱起眉头。
桌子上放了张小镜子,里面照映着她白皙到不健康的脸,卷翘的睫毛剧烈地颤抖,她只能发出低沉地呢喃。“我的人生……我的人生……”,睫毛忽然停止颤抖,她抬起眼,指尖飞速地在键盘上敲击,很快电脑上显示了第一句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