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妈有些义愤填膺,蒋天捏了捏手里的瓜子,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
还好坐在一旁的赵海生机灵,他笑了笑,把买的瓜子分给了大妈们,接着问,“是是是,不容易不容易,哎那王萍也挺可怜啊,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,也没个说话的人啊。”
“嗨呀,活人能让尿憋死?那王萍也不是死的,瘫炕上了不能走,人家有腿,可是能找乐子呢!”
蒋天英气的眉头微微皱起,他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这群女人并不喜欢悲惨的王萍。其实她们所说的家庭,在这样的环境里比比皆是,男人们不爱家中的女人,宁可到外面花天酒地。
女人对此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顶天了埋怨男人几句不要脸的老东西,顺便嗔怪这外面的女人为‘贱货’,她们能做的也只是这些,好像大家的男人都是这样,总归日子还能过下去,也就不再一般见识。
然而王萍现在不一样,她居然和自己男人的好友成为了话题,这本身就是‘十恶不赦’的,然后她想丢下孩子跑,这更是‘丧尽天良’,她身为母亲的资格也逐渐在口水中被剥夺。
到最后,何春寿不知道为什么将此事当作耳旁风,不闻不问,王萍也没有一次在她们面前低下头来,这让某种名为嫉妒,昂或者怨恨的火焰逐渐升高,融化了王萍和她们交好的唯一吊桥。
“那次之后,王萍还和张平贵交往吗?”蒋天见缝插针问了一句想问的,大妈们虽然不满,但看到他真诚的目光,还是怒了努嘴。
“有,不过都是在门口,那次之后王萍就不让张平贵上门了,就算是来也只隔着门说话,他总会给她送些东西,不怎么值钱,捡个破轮胎也能给送来,她还挺高兴,高兴也就隔着门笑,规矩的很,哼,给谁看啊,现在知道要脸了……”
蒋天从她们的脸上看到了那股火焰。
火焰来自于对丈夫的怨恨,对王萍选择背叛而没有遭受‘惩罚’的嫉妒,她们对生活非常不满,但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,她们看到这样悲苦的生活中,还在努力种花的王萍,其实又向往又悲伤。
因为她们其实想要种花,然而院子里规划好的菜园中,却甚至没有一个能盛放泥土的破轮胎。
——
“跟你说话呢,你想啥呢这么入神?”赵海生问了蒋天好几遍中午吃啥,都没有得到回答,气不打一处来,这是什么?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?
蒋天怔怔的回头,看见赵海生快要落到脚面上的脸,终于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头发,长叹一声,“哎呀不管了,去吃饭,你想吃啥我请客。”
“这还差不多”,赵海生将座椅调整好,系上了安全带,目视前方,脑海中正翻阅着菜单挑选呢,蒋天就扭过头看过来。
“你说何春寿这样的人,会对张平贵这么包容吗?”
“……说不定人家就是对朋友好呢,你要是对我再温柔点,我对你的包容度也会大大提升的……走不走啊,吃不吃饭啊?”
“走走走,再晚点食堂没饭了。”
“你不说你请我吗?就吃食堂?”
车辆路过街头巷口,在土路上扬起一阵灰尘,旁白你的野花在风的吹动下不断摇摆,穿着破旧帆布鞋的何铭,背着书包走过来,他踩在那朵野花上,斩断了它的脆弱枝茎。
他看着汽车的尾灯逐渐消失,低头向巷子深处走去。
——
汽车在马路上行驶,安静的环境中,蒋天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方向盘,这动作落在赵海生眼中,他懒洋洋地掀起眼皮,“又在想什么?”
“这可是你问的啊,别又说我让你加班。”
“……”
蒋天指了指身后的一堆资料,赵海生伸手从后面的座椅上将那些东西拿到面前。
“那瓶香水应该是张平贵想要送给王萍的,但是一些原因被退了回来,咱们最开始去车站搜张平贵的储物柜,那里有一个布袋子我放后座了”,赵海生听着蒋天的话再次向后面看去,才看到那个黑色的包裹。
“有什么可疑的?”赵海生将包裹拿到身边,他拉开链条,忽然低头闻到了什么味道,有点甜,还有着柑橘的清苦。
“闻到了吧,是他门前的香水,他在里面的衣服上都喷了一些,这个袋子的包裹性比较强,放在储物柜里,还残留了一些。”
“而他家里的杂乱没有动过,值钱的东西统统收在了这个包里,十六号那晚,他想要离开,很匆忙,但没有忘记喷上王萍最喜欢的香水……他见的人,是王萍。”
蒋天沉默着看向前方,车身两侧的树在不断后退。
忽然蒋天皱起眉头,“为什么非要是十六号?为什么私奔要这么匆忙?何春寿伤了何铭后离开,他去了哪里?恰好他不见了,而张平贵也死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