让人可以非常直观地看到整页的器官、细胞的图样。
蒋雨缪抬眼看向何铭,心想原来这就是八十年代的学霸。还在低头收拾笔记的何铭,柔顺的头发被风吹了起来,和昨晚在院子里浇水时候的卷翘发丝一致。
想到这里,蒋雨缪收回视线,握着饭盒的指尖微微收紧一些,她开口,声音和态度一样滴水不漏的全面着,“这里风大,你等人的话,进去等吧”。
何铭抬头,视线正巧碰撞到一起,他小心谨慎地垂下目光。
“我在等人找我,他们还没有让我进去。”
“谁找你?”
“这里的警察。”
“叫什么名字?”
“蒋天。”
他抬起眼看向蒋雨缪,这次没有再躲开。“跟我来吧”,蒋雨缪转身向市局里面走去,何铭背上书包跟在后面。
蒋雨缪看着镜子里,跟在自己身后的何铭,忽然觉得他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纯良无辜。越是凶狠的动物,越会在敌人面前展现柔弱。
然后诱敌深入,然后步步蚕食。
你越是会为一个人产生怜悯,就越会对他卸下防备,他如果爱你,心都是你的,他如果不爱,那么你的心就是他的了。
丛林法则向来适用于现代社会。
何铭的目光也看向镜子,他们慢慢向前走着,镜子里一前一后的身影,都没有将视线挪动,他们在看着彼此,感受着一种莫名的熟悉。
直到走到尽头,他们拐向了一旁的楼梯,踩着铺到砖石上的金色光芒,缓慢地向上走去。
——
解剖室内,辛苦一夜的几个人,终于得空去休息了,陈芳年主动留下处理最后的收尾工作。她清洗着用过的刀具,双手支撑着边沿直了直后背。
终于缓过劲儿来,利索的把工具规整起来,脱下工作服,陈芳年拉开门向办公室走去。
刚一进去就接到了电话,她抬手接听,加急的血液检查报告出来了一部分,说是存在一些问题,要陈芳年赶紧过去一趟。关掉电话,陈芳年抬头看见屋子里的几个人横七竖八的睡着,无奈的笑了一下,对着镜子简单收拾了仪容仪表,快步离开,向检验科走去。
陈芳年前脚离开,后脚蒋雨缪就到了,她把饭盒放在了陈芳年的办公桌上,推了推一旁睡着的同事丁庞。
“丁胖,陈芳年呢?”
“……不在解剖室吗?那可能回去,要不就上厕所了,你干啥来了?”
“蒋队找到了家属,说要辨认尸体,你起来一趟?”
“你不醒着吗?哦对,你晕血,算了我来吧。”
丁庞叹口气整理了一下衣服,拉开门向解剖室走去。蒋雨缪跟在身后,听着他打着哈欠碎碎念。
“你看你们化验科多好啊,机器就那么多,都不用人工加班,你都不知道从昨天到现在,我都一天一夜没合眼了,熬死了快。”
“你没吃早饭吧,我给陈芳年带了吃的,挺多的,等会儿匀你一份。”
“谢谢您,我等会儿只想睡觉……蒋队!来了来了。”
丁庞一个拐弯看见了同样熬了一夜,满脸煞气的蒋天,瞬间来了精神,小跑着向他们走去。
蒋雨缪反正也看不了尸体,干脆停下脚步,对着蒋天隔空示意一下便转身回法医室去了。
“啧,真悠闲。”
蒋天看着蒋雨缪的背影,后槽牙隐隐咬了起来,心里想的是‘这个年纪调到队里还这么吊儿郎当,一看就是家里有背景,来这里混日子的’。
蒋天向来看不惯这种散漫性格的人,可他不明白为什么陈芳年偏对蒋雨缪不一样,和她在一起的时候,陈芳年总是展现出柔软的那面,甚至很多时刻,她们竟然神奇的相似。
蒋天摇摇头,把自己脑海中想不明白的东西暂且搁到一边,他微微侧目看到身旁的何铭安静的站立,马上要见到他‘父亲’的尸体了,他竟然没有丝毫的紧张和惶恐,平静的像是在马路边上,等待属于自己的那份煎饼果子。
丁庞打开了锁住的门,他们感受到一股寒意,抬腿走了进去。
第9章 “人类一思考,上帝就发笑”
解剖台上,刚刚处理拼接好的尸体躺在上面,白布掩盖着,只勾勒出崎岖的形状。丁庞戴好手套,目光扫视了何铭一眼。
“尸体和平时差距挺大的,你确定准备好要看了吗?”
蒋天顺着丁庞的视线,也看向何铭,他纤细的手掌蜷缩起来,攥紧,薄唇微微抿着,沉默了大约几秒钟,便郑重地点了点头。
丁庞轻轻将白布拉开,高度腐烂的头颅清晰地展现在何铭面前,他眨了眨眼,蒋天看到他眼角的皮肤细微地抽动着。
何铭的呼吸有些局促,他似乎在努力维持现状,但瘦弱的身体还是不自觉地在摇晃,蒋天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