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而且我现在不想谈恋爱。”
“所以你到底喜不喜欢我?”江雨柔说,“林惊野,你看着我的眼睛说,你一点都不喜欢我。”
“嗯。”林惊野望向她的眼睛,“我一点都不喜欢你。”
他刚把话说完,就看见她哭了。
夜色幽暗,她转头就跑,不小心和骑车路过的人撞上,被撞得摔倒在地,却努力爬起来,一瘸一拐地继续往前跑。
心里突然有些发堵,林惊野心情烦躁,心脏一阵闷痛难受。
他和江雨柔很久没有再联系过。
期末考试结束那晚,他去校外买东西,无意撞见醉酒的江雨柔正把头埋在膝盖里,蹲在学校西门外的墙边懵懵发呆。一个陌生男人走到她面前搭讪,扯着她的胳膊把她往自己身上拖,她竟然毫无察觉地任由对方摆弄。
他心里一阵恼火,几步冲了上去,狠狠给了男人一拳,把她护在了自己身后。
男人狼狈离开后,她腿软走不动路,林惊野俯身背起她,托着她的膝弯背她回宿舍楼。她软绵绵地趴在他的背上,忽然伸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。
林惊野脚步一顿。
“刚刚,你保护我了。”她慢吞吞地说。
“你保护我了,你是可以保护我的。”她趴在他的耳边,语气极为认真地重复道。
“你拒绝我的理由,现在失效了一个。”
“还剩下一个——”她脸颊坨红,双手勾着他的脖子,扒拉着手指头数数,一字一句地问他,“你到底什么时候想谈恋爱啊?”
“你都读大学了,可以谈恋爱了,真的可以谈了……”
“好。”林惊野垂眸笑了笑,偏头对她说,“我们现在开始谈恋爱吧。”
他和江雨柔正式谈起了恋爱。
大一下学期的暑假,他跟随导师一起去家乡郊外参加社会实践活动。导师为了救一个落水的孩子而遇难,最终因为抢救无效离世。
他情绪激动,心脏病突发倒在了水边,幸好江雨柔及时赶到,拨打了急救中心的电话,将他送去了医院。
他在急救室里躺了一周,她在急救室外不眠不休地守了他一周。
一个从小就生活得开心幸福、无忧无虑的女孩,竟然为他承受了这么多伤痛,林惊野心中不忍,却也感动于她性格中的勇敢坚韧。
大四毕业后,他们一起留在了R大读研。研究生毕业后,江雨柔考上了南京的公务员,他继续留在学校读博,计划博士毕业后去南京工作。
这一年,他和江雨柔二十五岁。
同样在这一年,他们领证结婚。
***
婚后的一段时间里,因为熬夜做课题赶毕业论文,他的心脏开始越发不舒服。江雨柔陪他去医院复查,医生说他心脏的问题还需要进一步手术,建议他去三院找新来的主任医师看一看片子。
江雨柔需要去外地出差,林惊野独自去了三院。
因为号挂得晚,直到中午才排到他看诊。他走进诊室时,发现医生没在,只有一个女实习生正在办公桌前低头啃面包。他知道胃疼的滋味有多不好受,感慨各行各业的工作都不容易,主动和她说自己不着急,提醒她可以先去吃个饭。她却突然起身,情绪十分不对劲,埋着头匆忙推门跑了出去。
大概是她在生活中遇到了什么事,他想。
这天下午,在医院附近的便利店里,他再次遇见了这个女实习生。见她买咖啡扫不上码,他和她打了个招呼,向她询问自己手术成功的概率大不大,并帮她付了钱。
后来,他的手术进行得格外顺利。主治医生对他说,自己的女学生帮了很大的忙。
他和她只有两面之缘,对她的印象并不清晰。他没见过她摘下口罩的样子,却记住了她一双清透水润的,让他莫名觉得有些熟悉的眼睛。
他能感觉到,她应该是一个性格温和,工作态度严谨认真,很执着有韧劲的女孩。
他邀请了主治医生来参加他的婚礼,顺便也邀请了她。
婚礼那天,她没有来。
主治医生如约而至,并给他带来了一份新婚礼物,是一套诗集——纪伯伦的《沙与沫》。
主治医生还给他带来了另一份礼物,说是她送的,是一枚书签,装在一个小巧精致的红色包装盒里。
“我这个学生还挺有意思的,以前她在住院部实习的时候,总喜欢给一些儿童患者写平安符,骗他们说自己是和大师学过的,写的平安符特别灵,能保佑他们平平安安。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出来的。”主治医生笑着说道。
林惊野拿着诗集的动作顿住,脑海中隐约浮现出了很久之前,高一下学期的那个暑假里,那个和他住在同一间病房的女孩的模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