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天的考试时间飞逝而过,考完最后一科后,陈寂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家里,几乎忘记了自己腿上受伤的事。
没过几天,她突然开始发起高烧,连烧几天持续不退,吃了退烧药也完全不起作用。她烧得头昏脑涨,忍着浑身的酸痛独自去附近的诊所输液,被诊所的医生发现了腿上的伤口。医生注意到伤口已经感染,猜测是感染引起的发烧,马上给伤口做了简单的处理。
中考出成绩这一晚,陈寂在学校网站上查到了自己的分数。她发挥得还算顺利,考出的分数很高,排名全市第三名,成功被市实验录取。陈芷婷的分数只超出县里普通高中的投档线几分,远达不到市实验招收借读生的分数要求。她哭哭啼啼地和姑姑打了整晚的电话,陈寂躺在床上被吵得彻夜睡不着,心里却终究是满足而欢喜的,像是溺在水中的人终于浮上水面透了口气,抬眼间便能望见太阳。
陈寂睁眼躺到天亮,天色破晓,刺眼的阳光射进窗内,她的眼睛突然剧烈地疼痛起来。角膜通红一片,看上去像是充血,陈寂只以为是自己昨晚没睡好的原因,并没怎么在意。然而这样的疼痛却没来由地持续了整整一周,痛感日益强烈,一双眼睛红肿不堪,她眼前的视线也渐渐变得不再清晰。陈寂这才意识到病情的严重性,打车去了县医院,挂了一个眼科门诊的号。
门诊医生诊断她得了角膜炎,给她开了两瓶眼药水,让她回家每天按时滴。
陈寂连续滴了两周的眼药水,眼睛的症状不但迟迟没有缓解,反而越来越严重。
“我想去市里的医院看一下眼睛。”陈寂对奶奶说。
“去市里?县医院的医生不都说了是小毛病吗?还去市里看什么?就是天天看书看的,养养不就行了?”
“我想去市里看。”陈寂说,“我自己去,您给我钱就行。”
陈寂态度坚决,奶奶终于无奈妥协:“邻居李婶的闺女在市里的一个私立医院上班,我给她打个电话,你明天去她们医院找她,让她带你去看。”
***
陈寂是自己坐大巴车去市里的私立医院的。
医院人很多,门诊大厅里灯光昏黄幽暗,陌生人影重叠交错成一片。她在导诊台填了挂号单,拿着挂号单去挂号窗口排队缴费,然后乘扶梯来到了四楼的眼科诊室外。
出诊的医生主治儿科眼病,诊室门口堵满了抱着孩子等待叫号的家长。陈寂站在人群最后,周围护士维持秩序的声音和家长大嗓门的询问声吵嚷震耳,让她的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,眼眶也越来越胀痛。
“陈寂是吧?”一个穿白大褂的护士突然走到她身侧,瞥了她一眼问。
陈寂猜测她应该就是邻居李婶的女儿,点了点头说:“嗯,姐姐,我是陈寂。”
“知道了。你奶奶让我来陪你看病。”护士语气冷淡。
“谢谢姐姐。”陈寂礼貌向她道谢,注意到她掏出手机低头刷了起来,没有看自己,便没再继续说什么。
漫长的等待过后,叫号机的语音广播终于响起她的名字,通知她可以进入诊室就诊。陈寂吃力地穿过密密麻麻的人群,艰难挤进了诊室里。
“叫什么名字?”医生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。
“陈寂。”
“坐这儿来。”医生起身,让她坐在旁边放着一台小机器的桌子前。
“头放上面。”机器上有个小托槽,陈寂听医生的话,把下巴抵在了托槽上。
“转一下眼睛。”医生说。
陈寂想转动眼睛,却发现眼珠是僵硬的,当她看向两侧时,整个眼睛就会剧烈地疼。
“转眼睛,听不明白话吗?”医生拧眉冲她喊道。
“医生,我转不动,转了会疼。”陈寂解释说。
医生沉默了片刻,从小桌子前站起了身,问和她一起进来的护士道:“你是家属是吧?”
护士姐姐嗯了一声。
“让她去拍个CT看看情况,然后去办住院。”
陈寂有些心慌,起身问:“医生,拍CT是看什么的?我只是眼睛有问题,也需要住院吗?”
“不拍CT怎么知道里面长没长东西啊?”医生语气不耐烦,把病历本递给了护士姐姐。
长东西。
陈寂在听到这句话时,心里咯噔一声。从小到大,除了感冒发烧之外,她还没有生过别的病。她理解的“长东西”的意思是,她得的可能是需要开刀动手术的那种病,是治不好的那种病。
护士姐姐喊了她一声,隔着拥挤的人群把她带了出去。
“姐姐,我这个病……很严重吗?”她喉咙发涩,轻声询问。
“我怎么知道,我又不是这个科室的。”护士姐姐头也没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