真有意思,和女王对着干的时候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都利有多咄咄逼人,现在在神明面前,他倒是一副吃瘪样。虽然弱肉强食是战争的规则,但“弱”的概念,又不是身形和性别决定的,蠢货。
“但是没关系,我欣赏你,但也只有我欣赏你了,女王对你没有过好脸色不是吗?那就不要再去管他们,先生,你可以尽管信任我。”戚绅看着将军已经肉眼可见地颤抖起来,不由得浅笑一声,凑近他的耳朵,悄悄说着,“苏克塔已经撑不住了,而秦林压根没想过和我们结盟,所以你看,现在只剩下都利和七古了。”
他看着将军的橘色眼睛,却发现那人眼底居然有一丝蔑视,不过只是一瞬间就消失了。戚绅纳闷,这家伙不应该有这么强的戒备心吧。
“都利和七古,只是我们俩,那穆澈·迪斯安并没有指挥的权利,对吧?”他心有余悸地回敬半神的眼神,不安地把茶叶盒盖上了。
“他没有参与这场战争。”戚绅干脆利落。
“他不配参与。”将军轻轻咳了一声,“进攻夕城本就是我国计划的一部分,不需要他来指点,要我说,他这样的人就不配当国王。”
“不是每个人都是天生的领袖,他也会有失策的时候的。”
“如果失策,我勉强谅解,但他现在就是明摆着投敌啊!我的部下说他去找了江免,然后平安无事地从城堡里走出来了,这还不明显吗?他一定是和江免达成了某种交易。”将军自以为自己很聪明,煞有介事地继续分析投敌动机。而戚绅,眼神里只是闪过了一丝希望,然后对他的想法假装惊讶。
“你没看连古馆的通告吗?他刺杀未果而牺牲了,怎么可能选择投敌?”
好奇怪,为什么当时我得知他死讯的时候连滴眼泪都没掉。戚绅心里泛起嘀咕,二十多年前纳里密斯服毒自尽也没给他带来太多感触。嗯,我大概是在走我老师走过的路子吧,十年说散就散,真没意思。
“万一是他们放出来的谣言呢?”
这句话完美戳中了戚绅的内心所想,可悲的是他早已麻木不仁,对待失去的东西时,连嘴皮都不愿哆嗦一下。
噢,斯图莱格……戚绅自嘲,我打心底就没认可过他们的死亡,我还执拗地相信着,就像曾经我相信他会回来一样。
“好吧,去证实它很简单。”戚绅吹了个口哨,踩着染血的白袍走出了营帐。
他熟门熟路地走进另一边的医务室,迎门就是伤口结痂的腐烂气息,还有草药煎熟和酒的味道。他从晃动的人群里一眼找到了那个家伙,就坐在上次米尔格坐的位置。
他正在给一个伤员包扎,面无表情,对手底下人脸上表现的疼痛漠不关心。
“顾里拉杰先生?”戚绅皱起眉头。
“只有疼痛才能带来好结果,我相信你也明白这个道理。”他头也不抬,熟练地打结,然后让下一个人过来换药。
“啊……那你倒不像个医生……”
他像莫名其妙被踩中了什么尾巴,抬头狠狠蔑视着戚绅,似乎想从他的口吻中撬出什么挑事的理由。
“以前很多人都说过我不像医生,无所谓了。”他重重地把那条干净的白布裹在伤员手臂上,引得那人连连吸冷气。
“怎么?连江免都批评过你的医术吗?”戚绅现在才不管什么纳里密斯形象,反正这儿的人基本是猎石的,和他关系不大。
而谢伦慢悠悠地抬起脑袋,不屑一笑:“你学生的命可是我给捡回来的,不感恩就算了,少嘲讽我。”
“看样子真的批评过。”戚绅扬起眉毛,“想聊聊吗?”
“滚开,我没空。”谢伦慢悠悠地起身,向身后的柜子走去,瓶瓶罐罐被碰得叮当响。
“你的戾气可真重……”
“你从我这打听不到什么。”谢伦早已看出他的心中所想,“我活着就只能是混吃等死,等着吧,无论你们赢还是输,我都没有生路可走。”
“别自暴自弃,我亲爱的,你的那条道走得不远,还能回头……”
“我和你的那位好学生可不一样呢。”谢伦回头翻了个白眼,“我生来荣光灿烂,而他,是活在纳里密斯脚底下的老鼠——嘿,先生,你知道吗?我唯一喜欢他的,就是他的有勇无谋。”
他死死捏着玻璃瓶,恨不得把它捏碎。
戚绅平静地看着他,叹了口气:“听着,我对我的学生绝对信任,我不会接受有关他们的任何诋毁。”
“那如果他有天背刺你会怎样?”谢伦冷笑,指了指自己,向他逐步靠近,“如果有天,你像江免一样失去了所有忠心的追随者,你会怎么做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