舞台上,我潸然泪下。
偶像露出了惊恐的表情。
好像让我掉眼泪,是他回去会被千刀万剐的罪名。
他结结巴巴地问:“你,你怎么了?”
我擦着眼泪,挤出笑容:“我觉得幸福,因为太幸福了,所以落泪了。”
“……是这样吗?”
“是的。”
然后,我抢走了偶像的话筒,张开双臂。演唱会里的观众也很给面子,哇哦哇哦的声浪接连不停。我对着话筒,大声尖叫:“我,白井秋子,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!”
“哇——”
“我现在就只剩下一个还没有实现的愿望了。”
“哇呜——”
“这是我一生最重要的愿望,如果我能实现这个愿望,我就是最幸福的人,就算是下一秒就这样死掉,也绝对不会再有什么遗憾了。”
“哇哇哇哇哇哦——”
“而我会将这个愿望写在绘马上,将绘马放在结缘神社的那棵许愿树上,唔,这个愿望,我可是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,所以,只有神灵才会知道,我究竟想要什么。”
观众们果真很给面子。
掌声雷动,久经不衰。
但是,在氛围热闹的演唱会里,我忽然瞥见,好像有一个人从会场的门口悄然退场,他好像有一条红围巾,但等我转过脸,去追寻那道背影时,只有宛如银河的星星点点的荧光棒。
那个人……被那些闪耀的光彻底淹没了。
不,也许,这个人并不存在。
而刚刚的一切,其实都是我想象里的幻觉。
*
*
很好,不是幻觉。
不枉我在神社树下不眠不睡的蹲守三天。
妈的,困死了。
顺便在这里点名批评一下星巴克。
它卖的咖啡一点也不顶困。
那家伙是在第三天的凌晨两点来的,好像他也不用睡觉一样,他来的时候,似乎有不明组织封锁了整个神社,他在门口和另一个矮个头发生了争执,但最后,那家伙赢了,迈着帅气的大长腿走进神社。
结缘神社的许愿树已经有些年头了。
我只能看到他的背影。
——那套死贵死贵的西装,看起来真的特别眼熟。
然后,这个从头发丝都散发着一股昂贵味道的男人,就开始毫无形象地爬树了。他应该以前爬过树,爬树的要领都很清楚,但可能是办公室蹲久了,动作里总有几分笨拙迟缓。
呵。
抓住你了!
我按捺不住振奋之情——其实,现在来看,我应该再多等几分钟才对,让他刚好再往上爬一点点距离。但当时的我亢奋过了头,以至于丧失了脑子。
我扑了出去。
我抓住了他。
我和那个男人脸贴脸。
他惊愕地看着我,我能看到他细密睫毛下的鸢色眼睛里,全部都是我的倒影,太糟糕了,我头顶上竟然还沾着草叶。但这个男人是真好看,他半张脸缠着绷带,微卷的黑发如被淋湿般地垂落下来,非常美丽,却又让人感觉到一种莫名的破碎感。
我心软了一瞬。
不不不,现在才不是该心软的时候。
我揪着他,质问:“你是谁?”
——你是谁?
——为什么要偷看我的愿望?
其实我想问的不是这个——
我想问的是,我们认识吗?
是我忘了你吗?
是我的错吗?
他凝视着我,有那么一瞬间,我几乎以为,被我揪着领子的这个男人,就连呼吸都停止了——讲道理,该呼吸停顿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吧,任谁突然发现,自己的幸运守护天使(?)竟然是一个帅得合不拢腿的大帅哥,都该心脏停跳一瞬才对。
他隔着长长的睫毛看着我。
——他仿佛隔着长长的岁月凝望着我。
还没等我问出下一句话话,他猛然一闭眼睛,仿佛一个被抓包的贼,甩开大长腿就跑了。
槽。
他跑得好快啊!
刚刚我还嘲笑他,可能坐办公室久了,连爬树都不会爬了,现在一看,小丑分明就是我自己啊!他妈的,这个跑路速度,他怎么就不参加奥运会为国争光呢?!
你还跑?!
还跑?!!!!
你他妈的给我站住——!!
我错了大爷,大爷,您别跑了,我万万没想到您特么的还能加速啊,槽,您那是模特大长腿吗?不,您那是涡轮增鸭,BIU的一声就飙出去了,鸭子都要自愧不如。
累死我了。
我怎么就自不量力地追出去了呢?
啥都没追上。
最后在路边喘得像头牛。
十几辆特豪华的商务车轮番从我面前的街道驶过。
我绷着一张脸,把手里的红围巾,扯过来,扯过去,卷起来——我抓住他的时候,其实还留了个心机,想着抓住他的红围巾,他总不能跑了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