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一点点, 还是许多?
是痛彻心扉,还是万箭穿心?
我努力的想, 思绪却像是撞上了冷冰冰的墙壁,穿过空荡荡的空气, 什么也感觉不到。他明明就在我身边, 但我好像一点也不了解太宰治。
有点难过。
但我说不清是为自己难过, 还是从调酒师那些支离破碎的叙述里,触碰到一点太宰治隐藏面时的……被感染般的难过。
中原打破了沉寂。
“织田作……”
他喃喃自语,像是咀嚼着某种带着苦涩味道的果实,在第一次这么念的时候,困惑迷茫的情绪占据上风。
“对的对的,就是这个名字。”
调酒师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。
其实中原不需要调酒师的回应,他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,片刻后,中原浑身微微地颤抖一瞬,紧接着,他重重地拍打了一下桌子。
“嘭!”
大理石桌面瞬间裂开一条闪电般的缝隙,裂口处爆出烟尘和碎石屑。
我被吓了一跳:“中、中原?”
在这一瞬间,我甚至忘了敬称。
中原的身躯轻微地抖动着,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,他身上有浅淡的红色光芒,宛如晃动的水光般不稳定的摇曳着。中原放在桌面上的手指无意识地蜷曲起来,硬是在大理石的桌面上再抠出四道挖痕。
中原先是睁大眼睛,几秒后,他又眯起眼睛,似乎为自己想明白这么简单的事情,还要耗费这么长时间,而异常恼怒。
他呵呵两声:“织田作,织田作之助,我竟然忘了他……”
“……”
说实话,这不能怪中原。
我住在武装侦探社两天,也算是和这位红发青年在同一个屋檐底下,又知道太宰治对对方的特别关注,才能及时猜到真相。但中原虽然看过武装侦探社的资料,表面上铭记于心,但看资料和生活相处是完全不一样的情况,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,实属正常。
但中原现在的模样,看起来真的很让人担心。
我试着去牵中原的手,隔着手套,我依然能感觉到,他的手指尖凉冰冰的:“中原先生……你还好吗?”
“……”
中原斜了我一眼。
这么简单的事情你还看不出来吗?
↑以上不是中原的心声,而是我给他的配音,和神秘莫测的太宰治不同,中原真的很好猜。
但被我握紧了手,他身上那种不祥的红色光芒也微微减弱了点,宛如生怕碰伤我般,整个手臂上的红色辉光如潮水般褪去了。
“我没事。”
“嗯。”
虽然他看起来不太像没事的样子,但我也不会蠢到这个时候戳穿对方。每个人的心底都有不能触碰的雷区。就像我,能被太宰治的一个以身犯险的行为刺激到哭三个小时,和我比起来,中原的行为甚至能称得上冷静。
我点点头:“没事了就好……”
中原用我没握住的另一只手,再度砸了一下吧台桌面,硬生生地再砸出一条裂缝,两条裂缝彼此交错,共同构成如犬牙狰狞的“X”字图案。
“……”
“我要灭了武装侦探社。”
“……”
“抽了他们的骨,拔了他们的筋,把他们吊在审讯室的天花板上一寸寸地碾碎!”
“……”
喂!
这叫什么没事啊!
明明情绪还是超激动的好吗!
我心累地叹了一口气。
明明武装侦探社里的大家,都算是心地善良的好人,而中原虽然人凶巴巴了点,但无论如何也称不上坏蛋。
这个世界怎么了……?
为什么好人和好人之间却在相互厮杀?
得想个办法,至少别让事态进行到不可挽回的地步。我思索着,而借口实在很好找:“……中原先生,武装侦探社和港口Mafia现在可是已经签订了停战协约。”
中原“呵”了一声。
好吧。
停战协约能生效,是因为中原接受停战,但一旦他改变主意,这玩意儿的作用还不如厕所里的草纸。
一计不成,我又想到了别的办法:“先不提织田先生都做了什么,但是,对于治君而言,织田先生是他的朋友。”
“……”
中原不说话了。
“治君没有计较这件事——他甚至根本没有提过,应该就是当织田先生是他非常重要的好朋友,不想计较这件事吧……”
明明是在劝说中原,但我的声音越说越小,到了最后,甚至充盈着不知来处的惆怅。
太宰治当织田作之助是朋友。
那他当我是什么呢?
我试着想了一下,但那家伙八成会说“饲主”或者“养狗主人”之类的离谱回答,我突然又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不好奇了。
中原抬起手,又开始整理帽檐。我发现了,中原一旦心里有事情,他就很喜欢摆弄自己的帽子。片刻后,中原发出沉沉的叹息:“我知道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