宫田秀成垂眼, 指腹摩挲着手背, 忽然又无端笑了一下,嗓音轻柔而阴凉:
“是啊, 原本是这么打算的。”
“——但现在已经到了必须得使用这张牌的时候了。”
天元的进化是达成他理想的必要条件。
所以,他必须得让咒术界混乱起来, 趁乱抓住小林郁。
再加他手上的狱门疆……也许能一举两得,利用小林郁封印住五条悟也说不定。
宫田秀成微微眯起那双含笑的漂亮眼瞳, 眸光却犹如一汪浑浊深潭, 沉着化不开的寒霜。
他仰起脸, 望着天边那轮明月,思绪有一瞬间的恍惚。
千年前,在咒术昌盛的平安时代,他也曾这样仰望过那一轮高悬的冷月。
那时候,术师们都在追求着更加完美的「术」。
但宫田秀成——羂索的野心要比这些术师更加庞大、也更加可怖。
他想要见到新的可能性。
一种凌驾于术师、咒灵两者之上,未曾有谁知晓,也未曾有谁见过的——
极致而崭新的咒力形态。
比任何「术」都要完美。
比任何「诅咒」都要强大。
足以触碰到凡人永不可及的神庭那般。
极致的咒与术。
为此,无论是人类、术师抑或咒灵,于他而言,都是可以利用的物件。
但羂索的老友,天元却不这么认为。
她推崇着所谓的命运论——咒术昌盛也好、衰败也罢,皆是如同四季自然流转那般理所应当,无需人为插手。
四季有始有终、更迭往复。
咒术也理应如此。
明明对结界术的掌控极其精湛,甚至比他要更胜一筹。
却并不追求极致的「术」。
她选择了与人类站在一起,坐镇于薨星宫中主持着结界。
何等无趣,又何等叫人失望。
与天元相反,两面宿傩的性子倒是与他相投。
所以,他才会选两面宿傩当盟友。
思及此,羂索像是感到十分好笑似的,不由勾唇轻哂了一下。
漏瑚向他投来疑惑的视线。
羂索无意过多解释,只是反问道:“那根放在吉野顺平家的手指,已经确实被高专回收了是吗?”
花御空灵的嗓音染上了沉痛之色:“手指已经在高专之内。为此,真人还被术师祓除了。”
区区咒灵,竟然在为同伴而悲伤。
这可真是稀奇。
羂索没什么感情地想着。
他对咒灵没有同伴之情,至于为什么会与它们为伍,说到底也只是纯粹出于目标一致的利益关系,哪怕其中少了一个,对他而言也只不过是趁手的工具不小心坏掉了而已。
既然手指确实已经被高专回收。
那如今忌库之中的手指,数量应该有六根。
特地放在吉野顺平家的那根早已被他下了诅咒,就等着高专回收,好为他指出通往忌库的路。
如果能拿到忌库中剩余的手指喂给虎杖,那虎杖体内手指的数量就会达到十六根。
离全盛时期的诅咒之王,只差四根。
十六根。
足以碾压当代所有咒灵的强度。
但对上那个五条悟,恐怕还是棋差一着。
羂索静静沉吟片刻,问:“同伴都已经到齐了吗?”
漏瑚:“自然。”
停顿一秒,它说,“宫田,你有几分把握?”
漏瑚之所以愿意与眼前的少年合作,并非出自于私情,而是因为它从他的理想中,窥见了咒灵得以坦荡站在大地上的未来。
宫田秀成想要打造出的崭新咒灵,是它们的同类。
毫无疑问,数百年后,它们将取代人类的地位,光明正大地行走于地表之上。
这正是漏瑚它们所追求的。
“把握?”
羂索在齿尖细细咬着这两个字,低低重复。
旋即,他掀了掀唇,轻笑一声,眸底泛着细微讥诮:“对上五条悟,你有几分把握?”
漏瑚:“……”
漏瑚没有接话,只是火山头里屈辱地冒出了大把的岩浆。
羂索不着痕迹地皱眉,稍稍离远了一点儿后,才慢条斯理地开口更正:“漏瑚,这是一场赌博。”
全力向涉谷发动进攻的同时,派出与花御相似、能掩盖自己气息的咒灵侵入东京咒术高专,趁乱夺取咒胎九相图与宿傩的手指。
然后,让漏瑚与幽灵尽可能地牵制住五条悟,他则与花御快速擒住小林郁,通过她来限制住五条悟,将其封印进狱门疆。
“在轮/盘没有停转前,谁也不能肯定自己手上的筹码会赢。”宫田秀成双手插进风衣口袋,表情淡淡。
可漏瑚总觉得他声音中像在压抑着什么,隐约能听出一丝兴奋的战栗。
漏瑚眼皮耷拉下来,头颅两侧的洞口喷出了灼热的蒸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