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心脏跳的厉害,奚铉值不值她赌上后半生这么做?她始终没法从混乱的思绪中抽出一根来思考这个问题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。
直到奚铉回头,看见她并不意外。
奚铉是故意站在那的,以自身为诱饵,他要看林漫歌会不会趁他没有防备的时候把他推下去。
他没想过林漫歌如果真的把他推下去会怎么样,他在拿自己的命来做一场豪赌,赌林漫歌不敢杀他。
“不敢吗?”他朝林漫歌招手,“轻轻一推就可以了。”
林漫歌摇头后退,奚铉既然敢握住她的手用刀尖对准他自己,就一定敢握着她的手把他自己从这里推下去。
他的疯已经不能用常人的思维来理解,可能在他眼里,生命也只是一场游戏而已,怎么结束必须由他自己来选择。
奚铉面朝林漫歌一步步走过来:“来吧,放下你那无可救药的善良,正是它让你落在我手里,不是吗?”
“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和怜悯,我要慢慢消磨掉你所有的感情和意志,看你慢慢变得冷酷无情,最后变成你最不想成为的样子。”
“像我这样。”
他抓住林漫歌的肩膀,用下巴轻轻摩擦着她头顶的头发:“到那时我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了。”
奚铉的话让林漫歌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,她缩着脖子躲开奚铉的调戏,故意说道:“我只是你的玩具而已,我应该记住我的身份,不要僭越。”
奚铉笑了笑:“你知道你和其他玩具的不同点是什么吗?”
“你的每个回答都出乎我的意料。”
“我喜欢。”
弗拉德和阿里斯特找到合适的起伞点,奚铉和林漫歌在他们的帮助下上了一把伞,林漫歌在前,奚铉在后。
弗拉德提示奚铉在哪里打开降落伞,奚铉忽然说了一句:“你说我们就这样下去不开伞怎么样?”
弗拉德还是能听得懂几句中文的,他以为奚铉这话是对他说的一句玩笑:“你们会死,毫无疑问。”
“听见了吗,小百灵鸟?”
林漫歌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,别人可以把奚铉的话当作玩笑,但她知道,奚铉疯批的脑子是真的干得出来这事的!
“从这个高度下去,我们会一起摔成一摊烂泥吧,谁也分不清是谁。”
“等人来安葬我们的时候,也会是你中有我,我中有你,这样的死法多么的浪漫。”
“我会让人在我的尸体上种上玫瑰,等它开出鲜艳的花,就送一束给郭子钎。”
“你真是疯了!”林漫歌不知道她还能评价什么,这样的浪漫,根本不是一个脑子正常的人能想出来的玩意。
一阵狂风把她的声音吹出去老远,尾音被风撕碎,就像她现在支离破碎的理智一样。
“死人不会说话,你没法叫人在你的尸体上种玫瑰。”她迎着风大声说道,“而且你死了,你的公司,你的一切,就都是你不待见的弟弟的了!”
残余的理智在最后一刻还是起了作用,林漫歌险些将奚桓确诊表演型人格障碍的事情脱口而出。
刚才的叫喊耗尽她所有的氧气,她剧烈地喘着气,听见奚铉在她身后笑道:“不过是钱而已,我不在乎。”
“钱有多容易毁掉一个人,我比你清楚得多。我倒是乐意看奚桓就此堕落,我在下面会很开心的。”
风停了,奚铉伸手按住林漫歌的头,猝不及防地带她从山顶跳了下去。
一跃而下的感觉很糟糕,瞬时强烈的失重感像是反复经历九死一生,剧烈的气流吹的林漫歌睁不开眼睛,叫声也被堵在喉咙,逼迫她屏住了呼吸。
奚铉把头凑近林漫歌的颈窝,迎着风大声喊道:“你知道吗,我有多喜欢这一刻,你的命都在我手里,我想让你活,你才能活着!”
呼啸的风声中奚铉的声音断断续续的,林漫歌只听清了那句“你的命都在我手里”。
山坡的树木在他们脚底略过,耳机里传来弗拉德的声音,他在提示奚铉开伞。
奚铉却无动于衷。
眼看着高度越来越低,林漫歌和弗拉德都急了。
林漫歌在高度过低的提示音里喊道:“求你了,我不想今天去死!”
她其实想说的是,她不想和奚铉死在一块。
但是无论她怎么恳求,奚铉始终都一言不发。前面有一颗很高的树,眼看着他们就要一头撞上去,林漫歌认命地闭上了眼睛,开始想象自己死后会是什么场景。
运气好的话,冲击力会切断他们之间的绳子,她的尸体或许能离奚铉的远一点,他们在地下将会老死不相往来,郭子钎挪用公司钱的事情也就不会有人知道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