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一生,好像从未得到过善意。
所经历的,全是人间炼狱的痛苦。
所以一切不幸的始作俑者赵晨,时信实在难以平息对他的恨意。
时信以陈秋宜的性命妖邪何延益:“只要你答应去齐城山赵家,让赵家的子孙为我立牌位,塑赵晨跪像,永世跪于我牌位前,我就带你去锁妖塔,告诉你大妖的内丹在何处,如何制成解妖毒的药。”
何延益:“我答应你。”
“不够,我要你起誓。”
时信看了一眼陈秋宜:“你以她的性命起誓,等得到妖丹制成解药以后,你会去齐城山赵家,让赵家的子孙为我立牌位,塑赵晨跪像,永世跪于我牌位前。若违此誓,她就死无葬身之地,魂飞魄散,永世不得超生。”
何延益的眸光骤然缩了一下,咬牙切齿:“我以我的性命起誓!”
“我不要你的性命,我要你以她的性命起誓。”
时信作为一个旁观者,她一眼就看出了陈秋宜对于何延益的重要性,何延益甚至将陈秋宜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。
时信甚至还有一些嫉妒陈秋宜,嫉妒陈秋宜能被人如此看重,如此爱护。
而她时信,一生都没有得到过这样的偏爱。
“时信!”
何延益不愿意拿陈秋宜的性命做一点冒险,哪怕只是发一个毒誓也不愿意,他冷戾地看着时信:“我答应你的事情,就不会食言,你要我起誓,我也可以以我的性命起誓。”
“既然不会食言,你为何偏偏不肯以她的性命起誓?只要你们言而有信,这个誓言,也就只是说说而已,被起誓的人也不会应验这些恶毒的诅咒。”
眼见何延益与时信二人争执不下,陈秋宜开口说道:
“时信,我以我的性命起誓,等得到妖丹制成解药以后,我们会按照答应你的条件,去齐城山赵家,让赵家的子孙为你立牌位,塑赵晨跪像,永世跪于你牌位前”
“末末!”
陈秋宜看了何延益,对他眼神示意自己心里有数,转而对时信说道:
“时信,我能够明白你的不甘心和害怕。
你活着的时候,不曾感受过亲人的爱护,不曾有过朋友,不曾有过爱人,你来世间一遭,经历的只有痛苦、无助。
你的所有恨,所有不甘心,我都能够明白,谁都没有资格来指责你。”
时信愣愣,她不懂陈秋宜为何会与她说这些。
“时信,我没有什么资格来指责你的行为,只是时信,你在锁妖塔与大妖签下契约,将自己出卖给大妖,离开锁妖塔以后,你伤害许多无辜的性命,他们之中,有没有第二个时信,第三个时信?”
“当这些‘时信’无助害怕,祈祷你能够放过他们的时候,你其实也已经成为了你最讨厌的‘赵晨’。
时信,冤有头债有主,你杀的人,他们许多都是无辜的。”
时信从前的时候,是个胆小的姑娘,村里人杀鸡她都不敢多看一眼。
而如今,满手血腥,不论是否她的本意,她确实造下了杀业,其中不乏无辜的老弱妇孺。
时信神色痛苦。
陈秋宜让何延益扶着自己起来:“时信,你放不下心中的仇恨,你就不必放下,你要赵晨永世对你赎罪,这也不是过分的要求,时信,可是你什么时候能够放过你自己?”
第47章
陈秋宜看着时信,依稀似乎看到了上一世,惨死于十七岁,刚到黄泉满身戾气,哭天抢地闹着要将赵择林碎尸万段的自己。
但是自己又是幸运的。
虽然不幸死去,并且在黄泉逗留三百多年差点魂飞魄散,但是还有重来一遭的机会。
即便被命运的齿轮推着不得不往前走,却也遇到了很多值得珍惜的人和很多不曾见过的风景。
她的格局不再被困顿于仇恨当中。
恰如孟婆当初劝她的那般:前世种种如风过。
凡人须臾几十年,不过天地的沧海一粟。
她并不劝时信放下仇恨,那些对时信造成伤害的人,时信当然可以恨,当然也可以报仇,但是她劝时信什么时候可以放过她自己?
时信将自己的身体,将自己灵魂全部出卖给大妖,与大妖签下契约,当时信不再是时信自己的时候,那些有怨报怨、有仇报仇,又存在怎么样的意思?
命都没了,人都不在了,什么都是空的。
“时信,我曾经也恨极过一个人,他欺骗我的感情,在同我成婚的当日,杀了我所有的亲人,包括我。
我死后很不甘心,三百多年我都不愿意去投胎,我恨不得能够吃他的肉喝他的血,我要问他为何将我骗得这么苦,为什么要将我害得这么惨。
可是三百多年我都没有等到他,我自己也差点因为怨气太深而魂飞魄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