或许对此刻跪在这里的人来说,佛也是这样的存在。
但燕惊秋看着庄严肃穆的佛像,萌生出一个“大逆不道”的僭越想法,他觉得梁鹤洲可以和这些高高在上的佛们平起平坐,在那些黑暗的日子里,梁鹤洲就是唯一的光和希望,是他心灵佛堂里唯一供奉的神明。
他没有多待,转身走出去,在殿前搭起的小桌上买了三个护身符。
在回桃湾的火车上,他接到梁鹤洲的电话。
“不在家?”梁鹤洲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,大概烧还是没退。
燕惊秋摸着手里的护身符,说:“嗯……在回去的路上。”
“那我在公寓门口等你。”
“不用了,可能……还要一会儿,你回去睡觉吧。”
“什么?你去哪了?是不是又被你爸妈叫回去了?”梁鹤洲明显紧张起来。
“不是,真的,我……给客户送手表去了。”
梁鹤洲顿了半晌,说:“那好,我明天来找你,上次说要和你谈谈,记得吗?”
“嗯。”
燕惊秋挂断电话,望着窗外快速向后退的夜景,焦躁重又笼上心头。
回到家,虽然奔波了一天,但依然难以入睡,半梦半醒之间往窗外一瞥,已经天亮了。
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,一直到下午才接到梁鹤洲的电话,说在医院里,得晚上才能见面。
“是阿姨出事了吗?”他问。
梁鹤洲压着声音讲话,闷闷的,说:“不是,有点事情要跟她说。”
“是关于你爸爸的?”
“嗯。”
“鹤洲,那天你和他说什么了?”
“没什么特别的。”
“那你会告诉阿姨吗?他……”
梁鹤洲还没回答,电话那头传来宋寒清的声音,喊了一声“鹤洲”。
燕惊秋皱着眉,还没反应过来电话就被挂断了,只有刺耳的忙音在响。
他立刻起床出门,赶去医院,因为不知道裴素丽住在哪间病房,只能像上次一样,在医院门口等着。
没过多久宋寒清的那辆迈巴赫开了出来,他上前拦住,宋寒清降下车窗,问:“有事?”
他往车里扫了一眼,梁鹤洲并不在。
“有话想跟你说。”
宋寒清低头,让墨镜滑到脸颊上,很不高兴地看着他,说:“一定要现在说?”
“嗯。”
“行吧,那快讲。”
燕惊秋抓着车窗框,问:“你来医院干嘛的?”
“见他妈妈。”
“是、是说鹤洲爸爸的事情吗?”
“嗯,我找到的人,当然得我来说,不过今天阿姨状态不好,糊里糊涂的,把鹤洲认成他爸爸了,我们就没讲。”
“要说他在坐牢吗?”
宋寒清冷冷瞥了他一眼,“你在想什么?巴不得阿姨早点走吗?”
“我……”
“行了行了,没空跟你废话。”
燕惊秋探进身来,抓住了安全带,“等等!”
“又干嘛?”
“你和鹤洲分手,他不喜欢你。”
宋寒清神色很微妙,眯了眯眼睛,“他喜欢谁怎么要你来决定?你一个外人,插手我和他的事情干什么?”
燕惊秋轻易被“外人”两个字挑起了怒火,涨红着脸说:“我才不是外人,他都和我睡了!”
宋寒清嗤笑,“那又怎样?”
燕惊秋被他出人意料的反应打懵了,好半天说不出话来。
宋寒清继续道:“你和他在一起能给他什么?给他气受吗?你想想这几个月自己做了多少蠢事,让他为难的时候还少吗?不说别的,我至少不会让我的爱人发着烧还跑腿去买东西。”
“我……我没有,在酒店里,他发烧的时候,我也给他买吃的了!”
宋寒清没有要和他辩驳的意思,懒懒瞥了他一眼,抬手把他推出车外,升起车窗,扬长而去。
燕惊秋踉跄了一下,失魂落魄地站在街边,茫然无措。
虽然不想承认,但他确实没有做到宋寒清那么体贴,连一次性筷子都掰好送到梁鹤洲手里,他害怕自己输在这些小事上,然后在某一天,梁鹤洲跟着宋寒清走了。
这比梁鹤洲杳无音讯更让他感到恐惧。
傍晚,他在药店买了一大堆退烧药,又赶去市里有名的那家粥铺买了粥,去小区和梁鹤洲见面。
天已经黑了,走在小区里,一路上都没碰见什么人。还没到单元门前,他就听见了足球撞击地面的声音,越过半人高的灌木丛,梁鹤洲的身影在黑夜中隐隐绰绰。
他把手插在口袋里,踢一下球,等它落地弹起来,再用脚背去接,来回几次,最后没接住,那球弹着滚到燕惊秋脚边。
燕惊秋捧起来,发现是宋寒清送的那个足球,上面有加图索的签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