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喂了几口,提醒他:“不准笑了,万一把你呛了,罪过可就大了。”
繁华还是笑,不仅没停,而且笑得更开心了。
我只好把汤匙放回碗里,将碗也放到床头,说:“你笑吧,笑够了再继续吃。”
繁华继续笑。
这一笑,就笑个没完。
真是。
他给我的印象一向都是比较高冷的,我这还是第一次见他笑成这个样子。
可我们也没做什么搞笑事呀……
难道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?
想到这儿,我忍不住说:“要不然我先出去吧,等你笑好了再回来。”
“不要……”繁华拉住了我的手,却还是在笑,“我不是在嘲笑你……”
“我知道,x”我说,“你可能是抽风吧。”
“不是……”他眯着眼睛,这德行真像一只老狐狸,“我觉得你好可爱……真的。”
我皱起眉。
自从他来到我家,我虽然没有严厉地骂过他,但也绝对没有好态度给他。他到底是从哪里体会到可爱的?
正瞪他,繁华又道:“我还是第一次知道,你是这么嘴硬心软的人……”
我说:“我听不懂你的意思。”
“听不懂就算了。”他一点也不生气,只是笑,“继续喂我吧,我好饿。”
我有点气闷,拉开他的手,转而去拿碗,说:“繁鼠鼠果然吃好多哦。”
“好几天没吃饭了,靠营养液过日子,”繁华说,“再这样下去,不是植物人也要变植物人了。”
毕竟他自杀是前天的事,所以之前的「好几天」当然也包含他被打伤,我自知理亏,便没说话。
繁华也陷入短暂的沉默,而后忽然道:“菲菲……”
“……”听到他叫这个名字就心烦,于是我低头搅拌着汤,假装没听到。
屋内再度陷入静默,但很快,繁华的声音又传来:“要是不叫你菲菲,该叫什么呢?”
我说:“叫孟小姐。”
繁华不吭声了。
我抬起头,看着他的脸说:“叫我孟小姐,繁先生。当然了,如果你不习惯这么疏远,也可以叫我小孟。”
繁华没吭声,只是望着我。
他可总算不笑了,我感觉舒心了许多,夹起小菜送到他嘴边,说:“张嘴巴,繁先生。”
繁华张开嘴,像只小鸟似的。
我把塞到他嘴里,他沉默地嚼着,半晌,吞下去说:“你以前叫什么?”
我夹菜的动作一停,没说话。
“不会好奇么?”繁华问。
我知道,他说得「以前」是我失忆以前。
我这个忆失得跟别人不同,别人失忆要么全忘,要么记得一部分。而我记忆里,以前的我就叫穆容菲。
当然了,我爸爸已经说了,我这是出于对姐姐的思念产生了记忆错乱。
不过……
我说:“我为什么要好奇?我的记忆里,我就叫这个名字,也愿意以这个名字继续活下去。”
繁华望着我,没吭声。
“但是,”我提醒他,“我还是不喜欢你叫我菲菲,那是你跟我姐姐之间的称呼吧。每次你用那种黏糊糊的口气这么叫我,我就很不舒服。”
繁华还是没说话。
他这样子还真可怜,我也暗自反省了一下,觉得自己口气有点过于凶悍了,便没再说话,继续喂他。
被我凶过后,繁华也显得安静多了,不再吭声。
很快,粥和小菜喂好了,我拿手帕帮繁华擦嘴,擦着擦着,他忽然握住了我的手。
我还没回神,他已经火速地在我的手指上吻了吻。
我连忙抽出手,皱起眉问:“你干什么!”
他没说话,又露出了那副可怜相。
我睖了他一眼,正要说话,这时,门板上传来了敲击声。
是范伯伯。
他进来先是瞟了床头柜一眼,随即「啪」地在他腿上拍了一巴掌,笑着说:“都吃完啦,小子食欲不错呀!”
天地良心,我是想阻止的,可我真的完全没反应过来。
繁华疼得吸了一口气,面容几乎扭曲:“多谢范老伯做饭给我吃……”
“伯伯就伯伯,”范伯伯狠狠睕了他一眼,“还非要加个「老」字。”
我见他好像又要动手,忙说:“怎么,这饭菜还是范伯伯亲自做的?”
老人家昨天才回来,今天就给繁华做饭,他俩几时变这么好了?
“孩子们非要给他做饭,我哪能看着那么小的孩子动手忙活。”范伯伯不爽地白了繁华一眼,说,“净给人添麻烦,瞧把孩子们累得!”
繁华:“……”
我委实有点同情繁华了。
虽然我对他也不好,但这是因为他屡次占我的便宜。可是他跟范伯伯无冤无仇的,居然还挨了打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