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坐在沙发上,望着那些血迹,感觉头一阵阵地晕。
闭上眼,这种晕眩却丝毫没有停止,眼前反而浮现起繁华最后的那个背影。
可能是因为屋子里的血腥气太浓重了。
想到这儿,我站起身,拿起皮包,冲下了楼。
坐到花园里,做了几个深呼吸,果然,那种焦虑带来的憋闷感消散了不少。
脑子清醒了几分。
我这才想起之前似乎还接到了一通电话,便打开皮包,拿出手机。
屏幕上的未接是范伯伯的。
我拨回去,第一遍是通话中,第二遍他才接。
范伯伯好像感冒了,声音有点沙哑:“有什么事啊?”
“范伯伯,”我说,“我之前看到您给我打电话。”
范伯伯沉默了一会儿,才说:“是呀。”
“是有什么事吗?”我说,“刚刚发生了一点事,我没有听到。”
范伯伯这次沉默了更久,然后轻咳了一声,声音清醒了几分:“是想告诉你,回来的路上,给范伯伯带瓶酒吧。”
我说:“家里不是有酒吗?”
“有了吗?”范伯伯嘀咕了一声,说:“那就给我带点……带点……”
“范伯伯。”我说,“您直说吧,跟我还藏着干什么呢?”
范伯伯陷入了沉默。
我也没有说话,心底隐隐有很浓重的不安。
终于,好久之后,范伯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:“菲菲啊……”
“嗯。”
“范伯伯打给你,是因为……”他轻声说,“想告诉你,那孩子拔出刀了。”
“……”
“我在繁华那里放了个监控,通过他们的对话发现,权御也在同一间医院。因为想了解一下这小子,就顺便……”他的声音越来越低,到这儿完全停止。
我x问:“是您让繁华过来的?”
除了这个,没有其他解释了。
“是。”范伯伯轻声说,“那孩子把刀摸出来两次……第一次,是你第一次教他做题的时候。”
我明白了,他为什么是这样的语气。
这么的失望,又难过。
我不由得鼻子发酸,问:“您是不是想骂我?”
范伯伯再度陷入沉默,这次,安静了更久,才说:“孩子,伯伯问你,你不要撒谎。”
“好。”
“你是不是很恨他?”
这个「他」指的当然是繁华。
我说:“我一开始不站到他那边,完全是因为,我也没有看到那孩子拿刀。我觉得他只是个孩子,而且才那么小。”
“所以你觉得繁华那种人,会蠢到用这种方式嫁祸一个孩子吗?”范伯伯的语气很失望。
“不是的,我只是觉得……”我解释道,“我是希望他离开,然后我跟权御慢慢讲这件事,慢慢找出答案。”
范伯伯没说话。
我也没说话,沉默地反省着。
我恨繁华吗?
我姐姐的事情,每每想起,我都觉得心脏在真实得痛。
我甚至觉得自己能够体会到她的那种痛苦。
这种感觉当然会影响我对繁华的看法,加之他对我的那些孟浪举动,我当然会讨厌他,极度讨厌他。
但若说是恨,坦白说也不至于。
我毕竟不是我姐姐,刀子不割在自己身上,疼的程度还是不同的。
沉默许久,范伯伯再度开了口:“你会去跟他道歉吗?”
我问:“他现在怎么样了?”
“在抢救呢。”范伯伯轻声说,“扶出去以后就走不动了。”
我顿时慌了:“他会死吗?”
“不知道啊。”范伯伯低声说,“我看那些保镖是下了死手的……”
我忙说:“那我……”
刚说到第二个字,手机就开始震动了,是来电提示,号码是权御。
我的注意力被牵引,不由得住了口。
直到听筒里传来范伯伯的声音:“就算是讨厌他,他今天之所以会出这种事,也是为了救你。何必这样冷酷呢?”
我回神说:“道歉当然是要的,我会跟权御商量一下,看看怎么补偿他。”
范伯伯没说话。
我感觉他不喜欢这个答案,便解释道:“他既然正在被急救,我也帮不上忙,而且权御还在气头上……您不清楚,今天权御之所以会发这么大脾气,也是因为繁华他之前就对我动手动脚,权御一直忍着。”
范伯伯依旧沉默。
看来他果然很失望,我进一步解释道:“而且我也觉得,如果我现在就跑过去在急救室外面等着,或许会让他误会,误会我对他有什么感觉……我希望跟他撇清关系。”
范伯伯这才开了口:“我知道了。”顿了顿,又道,“挂了吧,我累了。”
“您先休息。”我说,“不过范伯伯,您很喜欢繁华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