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实,繁华说得也不错,死在这里是不赖。
风光无限好,又远离人群。
只要他家人不迁怒我爸爸,有他陪葬,我也就不恨他了。
失去意识之前,我摸出了水瓶。
打开盖子,里面是满满的水。
我将它倒到了地上。
一滴不留。
……
这一觉似乎睡了很久。
不仅久,还做了一个梦。
梦到了我妈妈。
在梦里,她抚摸着我的头发,说:“菲菲,妈妈就快要死了。”
我呆呆地看着她。
我知道什么是死,小狗死掉了,就再也看不到它了。
我觉得很害怕。
我问:“是菲菲不乖吗?”
她摇了摇头,温柔地说:“菲菲,妈妈告诉过你的,死是自然规律。世上的一切都有生,也有死,不要害怕。”
我说:“可是琪琪说,她的妈妈不会死。”
琪琪是我们邻居,比我还大一岁。
我妈妈柔声说:“琪琪误会了,妈妈不想骗你。”
我无助地看着她。
我妈妈摸了摸我的脸,说:“对不起,菲菲。”
她说:“妈妈太痛苦了……活着太痛苦了。”
她说着,拉开了抽屉。
结束痛苦的方式一把锋利的刀。
它能切开苹果,刮去鱼鳞,穆安安曾用它捅伤了家里的小狗……我妈妈用它割开了自己的脖子。
血是喷出来的,喷进了我的眼里。
在那个梦境中,那天最后的画面,就是那如海上落日一样的红。
满天的红,遍地的红。
那一刀切下去之前,她还对我说了一句话,那是她给我留下的最后一句话。
她说:“菲菲,男人是女人的敌人,长大以后,不要爱他们……”
就像是被人拍了一下似的,我打了个激灵,睁开了眼。
入眼的是一片白。
嘴上扣着个壳子,耳边传来熟悉的仪器滴答声。
四周很温暖。
这是……
我有点茫然,这时,传来了声音:“感觉还好吗?”
这声音……
我循声望去,看到一个蓝色的人影,脸上还戴着口罩。
他身上穿着的……是无菌服。
我不大能看得清他的脸,但能够听出他的语气里满是笑意。
是梁听南。
“别担心,”他温柔地说,“这里是医院,你很快就没事了。”
医院?
这么说……我们获救了?
那繁华呢?
我张了张口,却发不出声音。
显然梁听南看出了我的意思,说:“是苏小姐找到了你们。”
那繁华呢?
我疑惑地望着他。
“他今早转院了。”梁听南语气轻轻的,“别担心,转院之前他就已经醒了,状态还不错。”
还好……
那他的胳膊呢?
我询问地望着梁听南。
梁听南却陷x入了短暂的沉默,然后说:“他失血比较多,胳膊是否能保住,暂时还是个未知数。不过他转去的是世界顶尖的私立医院,我想也会没事的。”
看来是因为胳膊才转院的。
世界顶尖的私立医院都在欧美,看来我死前见不到他了。
也好。
他已经陪我「死」了一次。
我与他之间的恩恩怨怨……就此罢了吧。
我在ICU病房住了至少五天。
期间穆安安来看过我,起先她哭得像个泪人,梁听南劝了她半天,她才平静下来。
我没有将自己的那个梦告诉她。
我不知道,那是一段被我刻意尘封的记忆,还是因为穆安安的话才产生的梦境。
比起我妈妈是那样自杀,我更愿意相信她是患急病。
因为在我的心中,她虽然温柔,却总是那么理智。
她不是那种圆滑的高情商女性,相反,她很少与那些富太太接触。
她从没有礼服,不参加任何酒会。
她只喜欢在家给我做东西,搞奇怪的小发明。
亦或是带着我去山里、去湖边……看天地、看植物、拿着放大镜观察虫子的世界,用显微镜看泥土中的细菌。
她说将自然中的规律发现并总结出来,这就是科学。
在我心中,她理智而随性,绝不是那种为情所困的弱女子。
她怎么可能说得出「男人是女人的敌人」……
如果这是真的,那……
我爸爸就太坏了……
我从ICU病房出来这天,余若若来了。
她一进门就笑着说:“我听说没几天了,一路上都没敢耽搁。”
此时穆安安正在,她一见到余若若,立刻按了呼叫电话,问:“是谁让你进来的?”
“我是来找她签协议的。”余若若甜笑着说,“华哥要跟她离婚了,一大笔钱哦,好姐姐,她一死可都是你的。”
的确是一大笔钱,我和繁华住的别墅给了我,还有额外两亿现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