笑意明明很淡,却感觉到镜片后的那双眸子柔和动人。
闻厘发现了,他是真的白,匀称修长的五指勾着灰色电脑包,像是割裂开的两个光色。
闻厘有些慌神,以至于邹时明训她的话都在她耳边飘乎乎的,没注意听。
被邹老头训也就算了,还当着傅彦礼的面被训。
说好的,要在他面前当乖乖女的呢!
太丢人了!
见她一直垂着脑袋,一言不发,邹时明满脸困惑:“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?你怎么跟平时不太一样?”
闻厘抬头,笑了,贫嘴:“没呢,邹校长,太阳这不从西边落下了吗?”
“……”邹时明气了,“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!”
闻厘立即站直,认真点头:“在听,在听。”
旁边的男人失笑一声。
邹时明这才注意到身旁的傅彦礼,尴尬地笑了笑:“抱歉,傅教授,她是我们学校的学生。实在是太调皮了,我教育教育她。”
傅彦礼弯唇,目光落在闻厘身上,在看见她那头黑色高马尾时,微愣。
哦,染回来了,还编了个高马尾。
男人低眉笑了声。
还挺听话。
傅彦礼抬眼,看着闻厘,话却是对邹时明说的:“没关系,谁没训过几个学生,您继续?”
“……”
许是当着比自己学识和地位还要高的人训学生,有点丢脸,邹时明终于收起他那啰里吧嗦的话。
看到闻厘把头发染回来,邹时明心里的那股火这才熄了点。
他叹了声,语重心长道:“闻厘同学啊,下学期你就高二了,距离高考也没多长时间了,你现在不好好抓紧学习,要是考不上大学怎么办?”
小姑娘挑了挑眉:“考不上就进厂拧螺丝呗。”
“……”
“你你你,你让我怎么说你?昨天你班主任给我打电话说……”
黄昏的夕阳赤红,光线像红针一样射向地面,榕树的枝叶稀疏,穿透后在地上落下星星点点的光斑。
光斑落在女孩儿的发顶,窝成一个小小的光圈。
余光折射下来,沿着她的额发蜿蜒而下,最后坠在她小小的鼻翼上。
今天的温度确实高了些。
又晒又热的。
傅彦礼站在她身侧,比较近,能清晰看见她小鼻子上冒出的点点汗珠。
男人没有出声,轻轻拉开电脑包,从里面抽出一本杂志。
手撑高,挡住那道落在她脑袋上的光线。
邹时明劝诫的声音好像从远到近,再从近到远。
最后变成听不清的一点点。
闻厘听的快烦了,忽然感觉头顶压下一片阴影。
她神色微怔,抬头。
男人用一本杂志,在她脑袋上撑起一小片阴凉的天地。
过了好一会儿,邹时明这才注意到傅彦礼的动作,愣住,停下声音。
傅彦礼默默收起杂志,弯唇笑:“邹校长,天气热,小孩年纪小,容易中暑。”
邹时明这才反应过来,一脸赔笑:“是是是,是我疏忽了。”看向闻厘,一改笑脸,沉声,“今天就这样,以后再听到你跟校外的人打架,我就要给你爸爸打电话了!”
闻厘脸色一沉,转身离开:“随便你。”
“你——”
邹时明拂袖而走。
闻厘走过去,看向商铺的转角,发现成子他们全不见了。
“全是胆小鬼!”闻厘骂了声,作势提起地上那一大袋东西,结果尝试了好几下也没提起来。
一只手突然穿过她的手臂下,提起地上那一大袋东西。
那么重的东西,提的竟然毫不费力!
闻厘扭头看去。
傅彦礼看着她的眼睛,问:“提去哪儿?”
闻厘回过神:“刘爷爷家。”
傅彦礼眸色稍顿,看了眼袋子里的东西,全是吃的:“补过生日?”
“嗯。”
“你一个人?”
“不是,还有成子他们。”
“他们呢?”傅彦礼看了圈四周。
“见到邹时明全跑了。”
“……”
傅彦礼无奈地笑了笑,示意她:“带路。”
闻厘提着蛋糕,没动:“干嘛?”
“帮你提过去。”
“我自己来。”
“你手废了,能提?”
“没废!”闻厘神色不悦,举起打石膏的手,“重申一下,是脱臼!”
男人笑得不行,整个胸腔因笑声震了震,透过洁白的衬衫若影若现。
闻厘别开视线,故意检查蛋糕包装盒上的东西:“刚才的事……谢谢你啊。”
她指的是他给她遮阳的事,男人却会错意:“邹校长的话确实多了些,但也是为你好。”
“哦。”
夕阳渐落,黑幕即将掩盖天地。
旁边商铺的灯亮起来了,投射到路边,亮了一片地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