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唇角逐渐往上扬,明明在笑,可眼里的悲伤浓烈,自嘲:“是,是我该死,是我有罪,本以为全是为你好,然而却是把你推得更远。”
他抬起眼,注视她:“在你最难的时候没有陪在你身边,只给你困扰和痛苦,抱歉。”
她没说话。
然而垂在腿侧的十指已经收紧,修长的指甲用力地抠着皮肉,仿佛不知道疼。
“可是厘厘,四年了,四年里我找了你很久很久……”他上前,脚步踉跄。
昏暗中,他抬手,慢慢地伸过去。
他想抚摸她的脸。
那是他最爱的人,找了四年的女孩儿,如今正好好地站在他面前,他却连抚摸她的资格都没有。
闻厘没有动,视线紧紧盯着那只手。
可是,男人的手在距离她脸只有几毫米处,生生停下了。
他看着她笑了,慢慢地收回手,无力地垂落:“我愿意为之前拒绝你的事赎罪,不管你骂我打我还是对我怎么样,我都愿意承受,只要你再给我一次机会……”
话尾猛地一顿,她听出他呼吸都沉了几分——
“给我一次拥有你的机会,可以吗?”
胸腔里的心脏毫无预兆地开始泛疼,闻厘眼睑紧了紧,望着他,后退一步。
她一直在心里告诫自己。
不要心软,不要心软。
他那么容易因各种现实愿意拒绝她,放弃她,那么以后呢,是不是又因为一些事情就轻易说地拒绝了?
她不想去尝试,也不敢再去尝试那一次一次被拒绝,被全世界抛弃的痛苦。
那种痛苦,她尝一次就够了。
闻厘紧咬牙关,盯着他的眼,一字一顿地重述:“傅彦礼,我已经有男朋友了。”
男人声音微颤,像是隐忍到极致:“我不相信。”
“随你。”
闻厘随意撂下这句话,转身离开。
傅彦礼望着她急促、仿佛生怕与他沾上一丁点关系的背影,冷嘲地笑了声。
活了二十八年,他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挫败过。
那挫败后痛苦,像是导进身体的电,一点、一点地麻痹他全身,在他意识到的瞬间,已经来不及,只剩下与痛苦抗争的漫长岁月。
那一晚,一向洁癖的他,不顾地上的脏污,落寞地坐在楼梯角,望着湿润惨白的月色,猩红了眼眶。
-
因收购酒店的事情,闻厘最近忙了起来。
但即使忙,她还是尽量准时下班,只为吃一口徐奶奶家厨师做的饭菜。
自从那天晚上闹了不愉快之后,傅彦礼很久没有出现在她面前了。
她也乐得自在,只是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。
今天难得下班早,闻厘回到家才六点多。
秋末的六点晚得很快,徐奶奶去收租没在家,特意给她留了钥匙。
闻厘如常端出饭菜到餐桌上,端完发现,今天的菜比平时多了两道。
“徐奶奶,今天怎么炒多了两道菜?”闻厘一边给徐奶奶打电话,一边给自己打了一碗饭。
她一坐下,徐奶奶的声音就从手机里传来:“你前段时间不是说自己一个人吃饭无聊吗?巧了,从今天开始,你的饭搭子就多一个人了。”
“饭搭子?谁啊?”
话音刚落,门口传来脚步声。
闻厘一愣,转眼看去。
傅彦礼一袭白衣黑裤,衣角束进裤腰,勾住精瘦的腰身。
他一手提着文件包,一手挂着毛呢外套,弯腰时,把外套和文件包挂在旁边的衣架上,随后脱掉皮鞋,换了家居鞋踩进来。
闻厘怔怔地看着他的动作,以至于徐奶奶在手机里喂了好半晌也没反应过来。
男人像是没看见她一样,轻车熟路地弯腰走进厨房,给自己打了一碗饭,然后走到她对面坐下。
全程,他都没有抬眼看她。
徐奶奶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:“我听傅老师说他最近很忙,下班回家晚没饭吃,就在我这儿报名,说让我也给他留一份晚饭。”
闻厘眉头一皱。
她倒不是怨徐奶奶不提前跟她说一声,只是她没想到这个饭搭子竟然是傅彦礼。
如果换做是其他人,每天晚上有人陪着自己吃饭,倒是一件趣事。
但他是傅彦礼,一个她才跟他闹了不愉快的男人。
想想这时候两人还一起吃饭,妥妥修罗场。
“嗯,我知道了。”闻厘挂了电话,把手机放在旁边,默默地吃起饭。
吃饭空隙,闻厘不由地抬眼看他,结果发现男人还是一言不发,只默默地吃着饭。
饭桌上有油炸蚕蛹,但在他面前,闻厘想夹一个,觉得尴尬,最后默默收回手。
她刚埋头扒饭,那盘油炸蚕蛹就出现在她面前。
闻厘怔住,抬眼,发现男人还是没看她,只是他刚才的动作像是无意识下自然发生的一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