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晃五天就这么过去。
今天谢清许照常走入病房,病床上,叶淑音脸色好看了点,精神也比前几天好了些,他足足读了十几页书,叶淑音才有了困意。
放下书,轻手轻脚离开,谢清许惯例去隔壁。
已经过去七天,陆谨言却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,以至于站在门口,谢清许甚至产生几分抵触。
害怕不管过多少天自己走进去,陆谨言都会是那副一成不变的样子。
害怕他就这么,永远睡下去。
在门口站了大概有五分钟,谢清许吐出一口气,才再一次鼓起勇气推开那扇门。
等看清门里的情形,提起的心又一点点坠下去,直至谷底。
陆谨言没醒。
像是真的打算再也不醒过来。
谢清许走过去,弯腰指腹掠过陆谨言的眉眼:“你还准备睡多久?”
“陆谨言,我快撑不住了。”
“这些天,我好累。”
指腹一遍一遍描摹熟悉的眉眼,最后,谢清许低下头去,轻轻抱住陆谨言,闭上眼,眼泪顺着眼角留下,他出声,声音喑哑到几乎是在祈求:“陆谨言,你醒醒吧,求你。”
“我答应你,只要你醒来,我什么都答应你。”
离开病房时,谢清许没看到,身后的病床上,那只落在床边的手,很轻的动了下。
翌日,天气不错,阳光顺着窗户流进来淌了一屋。
谢清许拿着毛巾给叶淑音擦手,叶淑音抬眸看着他动作:“这几天没有好好休息吗?怎么更瘦了?”
谢清许手上的动作顿了一瞬:“没,可能是吃不太习惯这里的饭菜吧。”
“是吗?”叶淑音目光探究的掠过他的脸:“妈妈怎么感觉你有心事?”
“你好像,很难过。”
鼻尖一酸,谢清许眼眶发了热。
明明忍了这么些天,这一刻,听着叶淑音的话,却好像再也忍不住。
他别开眼,不让叶淑音看到自己发红的眼睛,却看到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来,有个女护士走进来,满脸的笑意:“谢先生,隔壁那位病人醒了!”
抓着毛巾的手指一松,毛巾骤然滑落在地。
谢清许浑身僵硬的站在原地,久久不能回神。
直至身后传来叶淑音的声音:“什么隔壁的病人……”
谢清许猛地回神,背对着叶淑音说了一句“妈我去隔壁看看”,就快速消失在门口。
等站在隔壁门口,却又停下脚步。
大概过了有一分钟,他终于抬手,动作特别轻特别轻的推开那扇门。
“吱呀”一声后,他看到了床上的陆谨言。
四目相对,无人说话,谢清许却在一刹那,泪如雨下。
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,他才转过身,擦干眼泪,朝着床边走去。
不等他开口,陆谨言先开口:“过来,凑近点,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。”
谢清许站着没动,半晌后,才开口:“我没事,受伤的是你,当时,你不该帮我挡下那颗子。。弹。”
“陆谨言。”谢清许忽然没由来的生气:“当时你为什么要帮我挡下那颗子弹?”
如果不是陆谨言帮他挡下那颗子弹,他就不会受伤,不会躺在这里昏迷这么多天。
他也就不用无数个日日夜夜那么提心吊胆,那么,难过。
“我没想到那么多。”陆谨言躺在病床上,一张脸脆弱苍白,那双眼睛却漆黑深邃:“我只是下意识的想要护着你。”
“我只是觉得,我不能承受失去你。”
蹿出来的怒火还未蔓延,就像是被兜头浇下一股冷水,苟延残喘的闪了几下,彻底熄灭。
谢清许站在原地,忽然就说不出话来。
他一直没安全感,自从看到那张合照起,就将他同陆谨言之间的点点滴滴扼杀的一滴不剩。
哪怕后来他明明心动,却依旧极力压制。
很多次,当陆谨言出现在松靖嘉家中,当陆谨言出现在废弃工厂,当陆谨言守在他床前一整晚,当陆谨言无数次的找借口见他。
他不是察觉不到。
他只是害怕陆谨言不过是突然心血来潮,害怕陆谨言再一次把他当成是别的谁,害怕动了的真心再无法收回。
可不久前,人声鼎沸的广场上,陆谨言生死不顾,帮他挡下了那枚子。。弹。
他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能做到为另一个人去死。
但眼前这个人做到了,他把他,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。
谢清许看着那双眼睛,那双眼底只有他的眼睛,眼眶一点一点变得通红:“哪怕为此,你差点再也醒不过来?”
“我醒过来了。”陆谨言伸出手:“因为我在睡梦中听到有个人说,只要我醒过来,就什么都答应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