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。”三人领命,都跑出堂外点兵。
“战报写好了,请张大人过目。”江希杰将手中的纸递给她,张纵意只扫了一眼,便将战报倒扣在桌上。
“看不懂,眼疼。”
她左手捂着脑袋,另一只手压着战报,就是不批。
“首功是伍庆的,此人一箭射穿了铁勒贵族。张大人居中指挥,亦是调度有方。”
听江希杰说完,张纵意这才饶有兴趣的翻开桌上的四页纸,在长篇累牍的文字中她确实看见了伍庆跟她的名字。
这就够了,她从怀中掏出铜印,江希杰从衣袖中掏出一方朱砂。
两人会心一笑,她在战报上矜了印。
“江大人,若我没看错的话,这是两份战报。”张纵意手中的印悬停在半空,没有在第二份战报上用印。
“我一时疏忽,张大人莫怪。”江希杰收起混杂在一起的两份战报,对张纵意作揖致歉。
“江大人,我虽说不识字,但你可看好喽。这方印是朝廷的永城将军大印,可不是我个人的都统印。”她给干笑两声,给江希杰展示铜印上的文字,方形印底上阳刻“永城将军”四个字。
“走了。”她喊伍庆,“弄点饭吃,打夜仗就是累。”
“张大人慢走。”
两人回了张纵意的营房,伍庆跑着端来两碗饭。
“意哥,江大人为啥弄两份战报给你?”伍庆往嘴里猛扒两口饭问她。
“他老小子想诓我。”张纵意冷笑,“我要真盖上我的都统印,恐怕第二天这份战报就会被人摆到雍王的书案上。”
幸好崔怀谦当时给她的将军印让她带来了,要是自己迷迷糊糊的着了江希杰的道,印一盖,那她就真成了雍王的党羽了。
“啊,那你怎么不……”
“我能怎么办?砍了他?”她摇头,“这些玩笔杆子的制辖着咱们呢,别看不能杀北胡人,但对付咱们,文人的一张嘴可比刀子快多了。”
虽然张纵意是骑兵都统,是虎须山名义上的最高军事指挥官,但她的行动在一定程度上还是得受到江希杰节制。
因为他是从三品的雍州按察使。
雍王将他派来这里,虎须山的骑兵行动便要悉数告知他。仗是张纵意指挥,但战场发往朝廷的战报,还是要由江希杰来写。
战报!战报!该死的战报!她想起来就头疼。
没有人愿意对着士兵的尸体鞠躬,对他们而言,那不过是胜利的副产物,最终不过是挖两铲子黄土埋上,眼不见为净。
战报不过是锦上添花,可大多数人就乐意看这朵花。
她胡乱吃了两口饭就放下碗,起身推开门望着刚跃过地平线的太阳出神。
“哥,你的饭……”
“先不吃了,没胃口。”
铁勒骑兵还没有动静么?她怀里像揣了只活兔子,心里头总是惴惴不安的。
天气反常,两天前刚过了寒露,寒意本应愈盛,可这几天反而闷热起来,张纵意摘掉头盔抹一把额前闷出来的汗珠,突然间脑中划过一道闪电。
“走,庆子,快走!”
“怎么了。”伍庆慌忙站起来,张纵意已经往山下跑去了。
“喂,”她顺手抓住沿途一个站岗的士兵,“不管你是谁的兵,去叫那三个校尉过来,跟他们说我就在这里,快去!”
士兵来不及回话,撒腿便跑。
张纵意跌坐在地上,望着四面密密匝匝的矮松林,脑子飞快的转动。
她想漏了一件事情。
“哥,你怎么了?”伍庆跟在她后面,见她满头大汗,递上一个水袋。
张纵意仰起脖子大口灌水,吐出来一口气。
“庆子,回去拿地图去,虎须山的地图!”
“好。”
她现在的任务是要守山,而不是进攻。
恐怕北胡人已经猜出来这支商队就是个幌子,她不可能再像前几次一样用巧劲儿胜过去。
“得防火了。”她展开地图指给前来的三人看,“山上都是干草和树丛,水源只有山南山北两条小溪。如果铁勒骑兵放火,那我们想跑都跑不了,就别提守住虎须山了。”
“挖防火渠,把枯枝烂叶和干草都清掉,五十米宽。”她凝眉沉声,用石子在山前画出三个圈,“时间不等人,三位分一下地方,现在立刻马上开始挖。”
“走庆子,我们去山后看看。”
“恭送大人。”
张纵意走了,杜江看着地图上的区域咋舌,就算是山前最小的一片区域也很费时费力。
“我说两位,咱都统这是什么意思?难不成铁勒骑兵还能放两把火?”
刁景洪跟李太福互相看一眼,起身便走。
“你们,你俩都不理我,那我可就挑最好挖的地方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