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个人头滚落。
“骑兵营一伍士兵张意,临阵脱逃,按律当斩!”
眼前的刀慢慢抬起,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脖颈处皮肉发痒,汗毛根根立起,从内里向外泛起一股凉意。
什么?什么!谁他妈的是张意?
她曾无数次给自己设计过死亡的姿态跟台词,以为这样自己在面对这未知的恐惧时,会同书上记载的人物一般“横刀向天笑”、“引刀成一快”、“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”……
可真等这刀堪堪落在自己脖颈处的时候,她心底的傲气全无。不甘,悲痛,愤怒……各种情绪夹杂在一起瞬间冲到天灵盖。电光火石之间,她仰头朝天大喊:
“不能杀我!”
我叫张纵意,不叫张意,我绝不可能不明不白的替人受死!
寂静辽阔的校场上突然滚过她这声怒吼,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看向她。
执刀的青年脸上闪过错愕,但还是朝后退了退,使手里的刀慢慢远离张纵意。
“怎么回事,伍庆!你小子干什么呢?”监斩官走向执刀的青年,扬起右手朝他后脑勺上猛扇一下。
“呸,逃兵,还有脸说不能杀你!”监斩官一脚把张纵意踢翻在地,劈手夺了伍庆手里的刀,高高举起。
“当时把你俩带到军营里来,就是个错误,今天老子亲手砍了你。”
张纵意像是被人丢弃的垃圾一样躺在地上,一动也不能动。她索性心一横闭上眼,不再看落下的刀。
“爹,别!”伍庆反应过来,一把抱住伍庄的腰,“要不是意哥救过我几次,我早死了。”
“滚开!”伍庄不听这话,只一甩身,便挣脱伍庆。
“爹,你是知道的!意哥绝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当逃兵,她能这么喊一定是有什么原因!”伍庆突然跪在伍庄身侧扯着他的腿,流泪哀求。
高台上的将军冷眼看着这一幕,刚要传令让伍庄斩下张纵意的头,却见一名满身血污的士兵打马朝点将台飞奔过来。
“飞帅急令!”马上的士兵高举一块令牌,扯着喉咙大喊。
点将台下的军士纷纷朝左右两侧后退,给传令兵让出一条路。
杨恭羽站在高台上目光北望邳州方向,神色凝重。
传令兵打马至点将台下,他几乎是从飞驰的马上摔下来的,砸在地上拍起大片的浮土。他嗓子咳嗽几声,还没从地上起来便急着喊出口中的命令:
“邳州防线破,命飞虎军调五千人驰援下野,截击叛军!”
杨恭羽心里猛然一沉。
西北四州成半环状,围拢住北胡人的珠沁草原。凉王所掌握的自溪在永城的北部,二城同属凉州。但永城是凉州的西大门,更是通往帝都长京的咽喉要地之一。当接西路军统帅王池飞的密函看到凉王叛变时,杨恭羽当即判断永城必会首当其冲。
于是八千飞虎军早早集结完毕,借着坚固的城池才打了一场惨胜的攻防战。
但是邳州不一样,邳州是西路军的大本营啊,仅骑兵就有三万,士兵严肃强盛,还是飞帅亲自指挥,怎会败于北胡人之手?
密函上原本的计划是让他死守永城,迫使北胡人放弃凉州,转而攻打邳州。飞帅会在邳州、丰州、雍州三地扎下口袋,只要将这支两万人的北胡人赶进口袋中围而歼灭,西北叛乱便可平。
至于凉王的七千叛军,还不成什么气候。
邳州防线破,让杨恭羽瞬间乱了心神。
下野是通往雍州的咽喉要害地,估计叛军下一个攻打的便是雍州了。
“给我传令,集结步兵五千。”他点了飞虎军里的传令官,随后将腰刀收入刀鞘,下了点将台。
“杨将军,”传令兵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,跟在杨恭羽身侧,边走边说,“北胡人是有备而来的,有一部分骑兵和马身上都是铁甲,拿链子栓到一起……兄弟们根本破不开阵列,还有的马儿被吓的跑回阵里……”
听着传令兵的话,杨恭羽突然注意到眼前那一什逃回来的骑兵。
趁着士兵们正重新在校场上列阵集结时,他已经走到张纵意的前面。
传令兵的话他每个字都听的清楚,北胡人这次进攻有了准备,刚才先迎战北胡的便是骑兵,怕是一些没经过几次仗的生马遇见北胡骑兵,还以为是什么怪物,吓的跑回阵中。
如此说来,倒也不怪他们。
但军令如山,他杨恭羽的话说出去就得是个落下去砸坑的石头,只能扔回去,不能再捡回来。
可若真如此,这十名骑兵罪不至死。
“啊,杨将军……”伍庄手里的刀已经被伍庆的胡搅蛮缠弄的掉到地下,他正怒气冲冲地准备教训伍庆,看见杨恭羽来到,急忙低头行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