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池飞顿了顿,看着王士渠惊讶的神色,他不免有些失望,但还是继续说下去:
“邳州的仗打输了,那么雍州上陵城这一战,我便输不得,必须要赢,而且必要惨胜。飞虎军克敌的法子极好,但我偏要示弱。如此,朝野内外便知这一战,飞虎军打的是极为不错。此举正合陛下的心意,西路军在陛下的调控下,已经磨掉了锋芒,再也不是原先百战百胜的北府兵了。如此,邳州和丰州的西路军才能免掉被分离的命运。”
王士渠心悦诚服:“父亲深谋远虑,儿子受教。”
“但还有一事,儿子不明白。那雍王殿下真的值得咱们为他拼命么?”
“前几日,雍州都督时旸给陛下写了封密折,因走的特殊路子,两日便直达御案。可陛下看完却龙颜大怒,御笔批示奏疏痛斥时旸,还让人誊抄百余件下发给各州帅臣。”
“这……儿子明白了,陛下是起了力保雍王了心思。”
“没错,即使我在上陵,却也能瞧见雍王府外是何等光景,怕是前来巴结的马车都排到了城外。”
王士渠突然想起前几日雍州防御史樊立川曾来过军营,樊立川可是雍王的心腹!
他激动的拍了桌子:“如此,如此在雍王那里,我西路军便得了先机,父亲此计深谋远虑,深谋远虑啊!”
王池飞看着他高兴的样子,本想大笑,但张嘴一扯胸腔却咳嗽起来。王士渠赶忙上前给王池飞奉上一碗茶。
“父亲近些日总是咳嗽,不如叫上陵城内知名的先生看看。”
王池飞叹气苦笑:“不必。士渠,我老了,已经不是当年北府兵的常胜将军了。”
“父亲正值壮年,怎能说这等丧气话。”
“唉,我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,这几日咳嗽的厉害,想来是行军奔波,牵动了旧伤。呵,这伤还是当年为了救玉声,才挨了北胡骑兵的一刀。”
王池飞捂住心口,自嘲的笑起来。
王士渠自然知道他父亲的伤病,当时陛下犹在潜龙之际,他尚且年幼,西路军还叫北府兵,王池飞是驻防邳州的将军。北胡人进攻邳州重地九延,还派兵劫掠王池飞的府邸,抢走了王士渠和他的妹妹王玉声。
王池飞带兵追击北胡人,因为救子女心切,被埋伏的北胡骑兵偷袭,差点丧命。即便如此却没能救回王玉声。
往事历历在目,叫王池飞想到便心泛苦楚。
“从那以后我便叫你进了军营,一晃许多年了,你从大头兵积累军功升迁到如今的振威将军。可玉声还是没有半点消息。”
“过五十寿辰的那天,我的心气儿,便散光了。我如今也只会向朝廷乞怜摇尾,打仗也只是为了保住剩下的西路军,好让我王家能在朝堂中有一席之地。可……士渠,我还得撑着。做西路军的统帅,你还不够。”
王士渠傻眼:“什么……父亲不是说我,说我颇有才干。”
“帅跟将不一样,若你为帅,机谋是万分不够的。”王池飞看到王士渠脸上挂出失落的表情,他无奈的摇头,将话展开细说:
“为帅第一,便要心狠。心狠到什么都不顾,敌我不分,包括自己的命,就是为了赢而赢。你太过正直不懂变通,这本是好事,但你不适合做统帅。”
“那,父亲认为段副帅如何。”
“也不行,”王池飞想也未想,直接下了结论,“段典此人,虽才能胜过你,但性情高傲自大。除了我能训斥他,换作别人同他辩驳,他却不肯轻易改变自己的想法。他若一直赢也罢,若是输掉一场战役,士兵便会失掉对他的信心。”
“不知道我还能撑几年,若是我哪天突然……你切记,不可由你或段典单独执掌帅印,必要找一位真正的帅才,将帅印交到他手里,才可保全我西路军。北胡与西北是皇家下的一盘棋,段老帅领北府兵时尚能真正的带兵打仗。如今,唉!只能按照陛下的意图走了。”
王池飞紧紧攥住王士渠的手,眼眶已经发红。
狼是凶猛孤勇的动物,可若是习惯了人的投喂,想让下一代也能不用拼命便能吃到肉,那就得自己断牙毁爪,拼命摇着尾巴围在人的脚边傻笑。
但狼的尾巴一旦摇起来,在人的眼里便是连条老狗都不如了。
第10章初见成效
苏云琼晨起踏出门去,便看见不远处的黑衣侍卫被换成了穿着白亮盔甲的羽林卫。
稀奇,可真是稀奇。
她心想,这张纵意不过来了三天,这帮平日见不着的大爷兵们竟早早的起来执勤了。
“参见常乐殿下。”羽林卫见苏云琼走来,连忙朝她行礼。
“起来吧。本宫问你,三百羽林卫有多少值日勤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