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认为我们和她不一样,可以说你认为从始至终,她只是一个无关的人。”王涧吐出一溜烟,摇了摇头,将语气加重,“元无咎,现在的你和御龙山论道时一样,仍旧执迷不悟!”
“不……”他差点要说出那个称呼,“您不该将这些东西寄托给她!”
“你和你师父一样,希望能让我找到那柄刀,握住它,用它来打开天殿的门。你仍然认为只有我才能踏上虚无缥缈的大道,如此才能得长生。元无咎,你错的离谱啊。”
元无咎几乎控制不住地要喊出一些话来反驳她,他脸上得体的表情像是河面上被人踏裂的寒冰,身体像风中摇曳的蜡烛一般晃了两晃。他忽然明白从一开始她就在给自己展示这个问题的答案,只是他不敢相信。
凉风如同母亲的大手,轻柔地抚摸过乌沁草原,元无咎的思绪忽然清晰了。他的神识飘远,回到了御龙山前两人最后一次对话的场景,跨越不知多长时间后,意识又拉近,回到现在。
他正站在乌沁草原上,王涧在他面前坐着,右手夹着一根快要烧尽的烟。
“真是可笑。”他低下头对自己说,“只是您浪费了这些时间,让我看到这样的结果,您认为真的值得吗?”
“你又错了,这个结果并非是我想让你看见。其实,我也是刚刚知道。在她的世界里,张纵意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再不普通的人,这就是答案,元无咎。只有像她一样,一个个的普通人,才能搏道!”
“或许下一次我再遇见云泰的时候,也能像张纵意一样,紧紧抓住所爱之人的手。”
王涧轻轻的笑起来,抬头望天。秋风已经将灰暗的云全部吹散,数不尽的星星填满了夜幕。在万千闪耀的星辰中,她看见了抓住专属于自己的星星的希望。
(三)
我在家默读这笔记上后几页的内容:
《咸宁议事》曰:“咸宁二年立冬,张公纵意失足坠于玉水河,上问其果于江希杰。杰算演后即画象,画中月满天,官人骑马入林间。上曰:‘月照前,路光明。官人吉也。’杰答曰:‘非也,月入天,黑也。官入林间,棺也。此大凶象。’上疑,乃遣钦差至玉屏山。天师信带蓍草,解为地天泰。上曰:‘泰乃大吉,其必平安。’杰仍持前言。上令杰解。画六爻,外为坤,内为乾。曰:‘君只熟爻辞,请以象看。坤为地载,乾为其人。地覆人,埋也。故凶。’上曰:‘若观此象,其必凶险。’对曰:‘非也。因师用大衍筮法解。大衍之数五十,其用者四十九,脱出物外,仍有一线生机。’”
“三日使者来报张公亡讯,上喜且怜之,画其像悬于麟台,追赠一等慎徽公。”
“咸宁三年三月,复起左都御史叶遮山为相。遮山入宫面圣,捧印长跪陛阶,口尊不敢奉旨。上曰:‘昔者阁老待朕如亲子,朕何敢加兵剐于父身?’相辄默,语遂中止。”
“改元显德……显德元年四月,上以昌都防御史伍庆为帅屯兵西昌……西北战事起……”
“显德元年九月,大星西移,几难现。”
我无法继续读手中的笔记,这上面的内容至此结束,像张纵意所说的,此为残卷,后面再无内容。
我将笔记本放在桌上,打开书桌下面的抽屉,从其中拿出一叠纸,纸上面是无咎天师的蓍草。
相比笔记的发黄陈旧,我手中的纸张很新。这些纸张似乎不受时间力量的影响。我将它们放在笔记上,大小正合适。
“张姐,哦不,张爱卿。”我躺在舒适的椅子上,将双手枕于脑后,眯起眼笑道,“你的记性真差,只记得苏云琼的样子了。你不是最恨雍王吗?那怎么连我都认不出了?况且,雍王真叫苏云齐吗?”
“苏云齐。齐,棋子也,弃子也。他是我父皇的棋子,也是我的弃子。我父皇老糊涂,只以为苏云泰是女子,殊不知他百般期待的雍王也是女子。”
“父皇,不知你听得见吗?苏云泰叛乱实属无奈。您老人家若真给她一条活路,她怎么能不顾一切地裹挟军队逃至北胡人那里?您也太狠了些,安国是一潭死水,那女子就一点浪花都不能翻起来吗?文治武功在我之上的苏云泰和张纵意都逃不脱,我又怎么敢暴露自己的女子身份?”
我扣了扣指甲,盯着眼前的大白墙,想象着我正对我的父皇说话:“苏云泰去长京之时,我害怕极了。女子装男人总有破绽,我便派江希杰找了和我样貌相仿的‘苏云齐’,叫他装作雍王,假装按您的想法对皇位感兴趣。嘿嘿,这招勉勉强强骗过了所有人,连同您的耳目樊立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