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工作室正式运行,书燃一度忙得焦头烂额,太多的琐事要处理。
这天天色阴沉,大概要下雨,书燃约了人,在酒店顶层的清吧碰面。一杯龙舌兰喝完,事情谈妥,书燃同对方握手告别,她拿起放在一旁的包,起身要走,脚步忽然顿住。
对面的人与她视线相撞,也是一愣。
隔着段距离,两人遥遥对视。
书燃先开口,淡淡笑着:“好久不见。”
谈斯宁红唇乌发,穿一条露肩的裙子,外头罩了件西装外套,两袖空着,飘逸感十足,气场雍容而干练。
短暂的静默过后,她走过来,在书燃对面坐下。书燃见状,也回到位子上。
这家店很清静,人不多,嗓音空灵的女歌手轻轻吟唱。
服务生走过来递菜单,谈斯宁没看,要了杯柠檬水,她双腿交叠着,眸光有些冷,开口说话时更是直白:“你回国是因为周砚浔吗?”
书燃顿了下,没做声。
谈斯宁冷淡地笑,继续说:“我觉得不是。你这种女人,是没有心的。”
若换成其他人,这样咄咄逼人地来质问,书燃一定不会解释,但对方是谈斯宁,曾经很好的朋友,书燃忍不住说:“我是因为一通工作邀约才回国的,但我留在弈川,不再离开,是因为他。”
片刻停顿,书燃声音变轻:“周砚浔这个人,以及他带给我的一切,我统统都忘不掉。”
谈斯宁看了眼舞台上的女歌手,缓慢摇头,有些讽刺的,“我不信。”她似乎想起什么,情绪有一瞬的悸动,“如果你真的在乎,又怎么会把他逼到那种地步……”
第90章 温柔
服务生送来两杯柠檬水, 加了冰快,外壁上浮着一层水汽。
谈斯宁抽出张纸巾,慢慢擦着手指, 目光也落在自己的手指上,刻意不去看对面的人。她轻声说:“书燃, 论心狠,我认识的人里,没一个比得过你。”
书燃静静地看着她,“你单方面和我断联,是因为生气,气我抛下周砚浔?”
玻璃窗外阴云渐浓,暴雨将落未落, 谈斯宁扭头看了眼,有片刻的出神,缓缓开口:“你能因为严若臻而记恨周砚浔, 我为什么不能因为周砚浔而记恨你?你跟严若臻是朋友,纯友谊,周砚浔也是我朋友,同样是一起长大, 十几年的情分。”
这些话有点冲,还句句带刺。
书燃晃着手里的杯子,“我没有记恨过周砚浔,从来没有。”
谈斯宁冷笑了下,也因为这一声笑,气氛直接凝滞。
“没错, 你不恨他,可你也没有多在乎他。”谈斯宁抬眸, 目光尖刻,“和你在一起后,周砚浔无论做什么决定,都会考虑你,你的心情,你的喜好,你呢?你又是怎么做的?”
书燃与她对视着,没说话。
谈斯宁一句跟着一句,刮骨疗毒似的,“你决定离开弈川的时候,有想过他吗?他的情绪,他的处境,他是否还爱你?这些细微却重要的东西,你有考虑过吗?在你看来,丢下他,是不是比丢一件衣服一包垃圾还要容易?甚至可以不顾他的死活。”
谈斯宁的话音在那个“死”字上放得格外重,书燃听得不舒服,皱了皱眉。
如果坐在这里只是为了吵架,你一言我一语地彼此攻讦,那么,这通谈话也没什么继续的必要了,书燃拿着手包,从位置上站起来。
“我还有事要处理,今天时间不宽裕,”她说,“我们改天细聊。”
书燃的话音尚未落地,谈斯宁的声音几乎同步响起,气势同语气一并朝书燃压过来——
“周砚浔是周淮深的亲儿子,根本不是什么养子。”
书燃身形一僵,回头看过来时,眼睛里有难以置信的神色。
谈斯宁朝后靠了靠,挨着椅背,双腿优雅交叠,“周淮深自私到了极致,宁可让周砚浔顶着个‘野种’的名头,白受二十年的委屈,也不肯说出真相,还要靠周砚浔自己去查。”
说到这儿,谈斯宁下巴抬了抬,盯着书燃,“现在你有空跟我细聊了吗?”
书燃走回到位置旁,几步路,每一步她都走得很慢,同时,也在思考,脑袋里塞了许多念头,有些胀痛。
手指碰到座椅扶手的那一刻,天边骤然滚过一声闷雷,风雨欲来。
书燃重新坐下,看着谈斯宁,“他从什么时候开始调查自己身世的?他为什么要查?或者说,是什么原因,让他下定决心要弄个清楚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