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双手合十,许愿一般,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——
“周砚浔,你要早点好起来,要健健康康。”
“我知道你很疼,我都知道。”
话音落下的同时,一束远光,直直地打照过来。
光线雪亮刺目,书燃难以适应,眼睛半眯了下,抬手挡在额前。
一辆迈巴赫,在书燃面前缓缓停下,后排处的车门悄无声息地敞开。书燃意识到什么,走了两步,看到一张上过新闻图片的脸。
呼吸不由滞了瞬。
周淮深微微挑眉,打量她时,目光里自带三分傲气和审视,“阿浔曾是个好哥哥,就是你,挑唆得让他对亲弟弟动了手。”
周淮深会认识她,书燃并不惊讶。
她一顿,又笑起来,语气平淡,反讽似的:“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——我到底有没有那么大的本事,能起到挑唆的作用,周先生心知肚明。”
被小辈这样顶撞,周淮深没生气,凉凉笑了声,“不用在这儿守着,你见不到他的,以后,都不会再见到。”
书燃的心跳在一片飘忽中疯狂下坠。
她克制着情绪,又走近几步,到车门前,抬手,将便利店的购物袋递过去。
“既然我见不到人,这几样东西,只能麻烦周先生转交给了。请交给周砚浔,并对他说——我祝他早日康复。”
气氛有一瞬的静,周淮深没说话,也没拒绝。
司机像得到某种示意,下了车,从书燃手里将袋子接过去。
给完东西,书燃转身就走,不停留,不哀求,也没解释什么,背影柔韧而纤细,在夜色里渐行渐远。
车内的气氛愈发安静,周淮深手指搭在腿上,敲了敲,他垂眸看过去——
一盒牛奶、一包烟,装在有些简陋的购物袋里。
第72章 温柔
区域赛结束后, 接着就是考试周,校内的图书馆自习室、校外的咖啡馆冷饮厅,统统人满为患, 一座难求。
见过周淮深后,书燃再没去过周家旧宅, 心思都用在复习上,专心备考。背书背得太久,累到不行的时候,她会拿出那张小纸条,看一看,小心翼翼地碰一碰,再放回去, 精心保存。
暑假来临,又一个学期结束了。
施楹和方孟庭都回家了,宿舍里只剩谈斯宁和书燃两个人。谈斯宁拿了根烟, 却没点,夹在指间弹了两下,她问书燃有什么打算。
“留在弈川做暑期工的话,你可以到我那儿去住, 房子够大。我爸妈都在国外,要到秋天才回来,没人管,随我们折腾。”谈斯宁说。
书燃将电脑塞进行李箱,摇头说:“不了,我想回赫安, 陪陪外婆。”
衡古的门卡书燃也有,随时可以去住, 但是,周砚浔不在,她守着一座华丽的空房子有什么意义呢。
回赫安前,书燃去看了小金鱼。保洁员定期上门打扫卫生,小金鱼也被照顾得很好,在水波纹里游来游去,自由自在。
阿姨跟书燃闲聊,说好久没见到周先生了,他又出差了吗?什么时候回来啊?
书燃顿了下,缓缓摇头,“我不知道。”
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。
*
飞机在赫安机场落地,裴裴来接机。
这姑娘高考结束后就拿到了驾照,经常用她哥的车练手,撞断四根保险杠后,技术炉火纯青,她开着一辆改过涂装的红色沃尔沃,在高速上飙到一百多迈,潇洒而恣肆。
这阵子书燃过得很累,总是很困,却睡不着,怔怔地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。
裴裴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却也提起周砚浔,“姓周的那个粘人精、恋爱脑,没跟你一起回来啊?”
书燃不知该如何回答,抿了抿唇,睫毛轻颤着。
“说话啊,”裴裴看她一眼,有点疑惑的,“想什么呢?”
车里在放歌,王菲那首《流年》——
“有生之年,狭路相逢,终不能幸免。”
书燃闭上眼睛装睡,没出息地逃了过去。
荷叶巷还是老样子,叶扶南盘着发,带一对珍珠耳饰,从容细腻。看见书燃的第一眼,她抬起带着淡香的纤长手指,摸了摸书燃的头发。
“我的小阿囡是不是有心事?”叶扶南说,“眉头是皱的,眼睛也不像从前那么亮了。”
书燃愣了下,紧接着,眼泪突然大颗大颗地涌出来,毫无预兆的,不受控制的。
裴裴还在帮她提行李,见状,直接懵了,连忙跑过来,“宝贝,你怎么了?别哭别哭。”
一整个学期过去,这是书燃哭得最狼狈也最用力的一次。她说不出话,眼泪一直在掉,擦都擦不完,难过又无助的样子,特别招人心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