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时他说去另外几郡替她游说劝降,虽说后来那几郡确实降了,但和她的联系也就这么不声不响的中断了。
他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,只有他联系星澜的时候,星澜想主动联系他,定是找不到人的。
如今有消息,知道他就在邻郡,她一定要去见上一见。
她打着看望霜月孩子的旗号到了田府,然后把霜月强塞进了回宫的马车,自己则带着若敏和田老大夫一道,星夜赶路去往玉京秋所在的邻郡。
“唉,真没想到,原来玉公子是过去玉太尉的孩子,是堂堂女帝的玉贵妃。”
颠簸的马车上,田老大夫听星澜说起两人的过往,唏嘘不已。
他从前只知玉京秋是四方馆馆主,钦佩他心怀天下,锄强扶弱,得知他患病后主动留下医治,但因为病情反反复复,一直脱不开身,跟着玉京秋到处跑,也算是四处游历了。
这次也是看玉京秋状态好一些,才抽了空来京城抱抱大孙子,本来也是要加紧赶回去的。
结果临走之前被自家儿子坑进宫给前女帝诊病,才阴差阳错的知道,自己一直医治的不是旁人,正是梁女帝的玉贵妃,也是在与原皇后尚严华一战当中不幸满门牺牲的玉家公子。
“京秋哥哥的病到底是什么情况?”星澜问,“和我母亲的病一样么?”
田老大夫叹了口气:“说一样,也算一样,说不一样,也不一样。此二人的病都数精神科,不同在于一人是由外力作用,颅内受伤所制,另一人是受到巨大打击,精神受创所致。”
他缓缓又道:“原来是一夜之间痛失亲人,难怪,难怪。”
马车内一时无语。
“不,不对。”田老大夫又突然道。
“什么不对?”星澜忙问。
“不应该是因为痛失亲人。”田老大夫琢磨道,“玉公子他病情反复,该是心结未解,如若是因为痛失亲人,也没有大仇未报,病情应该随时间推移而缓解,但他的症状是在逐渐加重的,这是为何?”
星澜心下一阵不安:“大夫可有问过他的心结?”
“自然问过。”田老大夫道,“但这臭小子,咳……这玉公子说他没有心结。”
星澜和若敏对视一眼,没有说话。
田老大夫又道:“玉公子的病情难以根治,其原由在于,他的身体里已经产生了另一个他。”
“什么意思?”星澜心里一咯噔。
“唔,简单来讲,就是一个身体里,住着两个性格不同的玉公子,而且他们两个都知道彼此的存在。”田老大夫道,“玉公子性情温良,但长期处在压抑的环境下,贸然受到巨大刺激,激发出了另一个暴虐的性格,同时宣泄放大他原有的欲望。这和普通人控制不住脾气不一样,你我控制不住大发脾气,是单纯的情绪失控,释放过以后会冷静。玉公子的情况相当于是身体被另一个人所控制了。”
“那这另一个人,还是玉公子么?”若敏似懂非懂,“是被人夺舍了么?”
“什么夺舍,没事少看点话本子。”田老大夫道,“这另一个人,你可以说是他,也可以说不是。”
“那……是我们有时说的,有人受了打击,性情大变么?”若敏又问。
“你这女娃,怎么总绕着法问。”田老大夫不知该怎么解释,干脆道,“总之如果不加以治疗,原本的玉公子就会消失,被暴虐性格彻底控制。”
“这样啊。”若敏感叹。她记忆里的玉京秋温润如玉,有时还很风趣,根本联想不到暴虐一词。
“……我见过另一个他。”星澜突然道,让田老大夫和若敏都一惊。
“陛下见过?”田老大夫不由得多打量了她几眼,小心翼翼的追问了句,“可……有受伤?”
“没有。”星澜深吸一口气,“……他放过我了。”
“陛下!”若敏紧张的抓住星澜的袖子,“什么时候!”
星澜的思绪回到很久以前。
他们刚刚结束和原皇后尚严华的大战,尚严华最后功亏一篑,突袭了玉府,玉家惨遭灭门。
她敢去见玉京秋,却突然昏迷,醒来的时候,四肢都被他用铁链拴起来。
……那时候的玉京秋,陌生的让她不敢相认。
如今想来,在他的心底,一直是渴望将她关进来,锁起来,据为己有的吧。
但最后还是毫发无损的放过了她,甚至把开锁的钥匙留在了她的手边。
或许他的心结,也正在于此。
也难怪他这些年一直小心翼翼的避开她,定是害怕另一个自己贸然伤害了她。
“玉公子果然心性坚韧,异于常人。只有意志力很坚强的人才能控制住第二个自己。”田老大夫感叹,“唉,有时病人发病,周围人会说他脆弱,承受不起,才会生病。其实不是,病就是病,哪有那么多缘由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