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牧轻笑了声,往后一缩,“你觉得我信?”
陈力健在差旅费上一向抠搜,给四人订的都是经济舱,其实也压根用不着他的钱,陈力健无非就是想在易德正面前做做样子。
要换做平时,易绵肯定就升舱了,但现在她得稍微跟李牧“培养”一下感情。
易绵拍了拍坐在李牧身边的男助理,示意他往里挪个位子。
李牧淡淡看了眼在他身边坐下的易绵,顾自戴上了眼罩和耳塞。
“刚坐下来就睡觉?”易绵拿掉李牧的耳塞,“你不思考一下话术和方案吗?”
李牧仰头靠在那儿,指了指脑袋,语气有些嘚瑟,“都已经在这儿了。”
“行!”易绵用舌尖顶了顶后槽牙,尽量压住了内心的火气,把耳塞重新怼进了李牧耳朵里。
哪一种竞争对手最让人讨厌呢。
就是李牧这种。
聪明又努力,但他的努力不是那种蓬头垢面、咬牙切齿的扑腾,而是一场带着节奏、从容不迫的马拉松。
即使再想要一样东西,李牧也不会露出渴望和祈求的嘴脸,他总是优雅又带着些让人讨厌不起来的傲气,好像一切事情就真的会按照他的想法运行着。
李牧永远赢得毫不费力。
从前是,现在也是。
易绵也从不是一个天资平庸的人,她从小到大得到的荣誉和夸奖也数不胜数,可她就是嫉妒李牧。
她一边嫉妒,一边却又忍不住欣赏李牧的实力和态度。
这样分裂的想法,时常让她纠结烦闷,让她想要远离李牧。
从上海飞巴黎,要十二个来小时。
在不宽敞的经济舱里坐上十多个小时,简直是要易绵的命。本想着看几部电影熬一会儿的,但一部电影还没放完易绵就已经坐不住了。易绵戴上耳塞试着让自己睡过去,但位子偏偏靠着机翼,噪音嗡嗡地响得她头疼。
这苦头,她是一秒都不想再多吃了。
“你好,”易绵扯掉耳塞,挥手叫来了空姐,“头等舱还有空位吗,我要升舱。”
“有的,”空姐笑着看了眼坐在易绵身边的李牧,“请问是和您的男朋友一起升吗。”
漂亮空姐这话一说完,易绵就注意到李牧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动了动,她伸手拽下李牧脑袋上的眼罩,故意道:“是的。”
李牧的眼皮还合着,但眼珠子却不受控地转了几下,易绵知道他已经醒了,也没给他留面子,“别装了……”易绵抬腿跨过,俯身到李牧耳边,声音变轻,“待会儿来找我,李总。”
易绵如愿升了舱,大概是因为国际航班的头等舱不便宜,仓里还剩了很多位子,易绵和李牧并排坐着,前后两排都没人。
易绵把隔板的门拉开一个细缝,对面的门没关,李牧平躺在那儿,隔板只微微遮过李牧的眉眼。气流不大平稳,隔板来回晃着,易绵的视线也在李牧的眼睛和鼻梁上交错落下。
李牧是生得好看的,小时候第一次见到李牧,易绵就拉着他的手不放,一口一句“漂亮哥哥”地叫着。
易绵身边就从来不缺帅哥,沈复、沈洛,连中年时的易德正和顾文革都是意气风发的,可易绵还是清楚地记得她见李牧第一眼时的心悸,虽然后来易绵把那一眼的感觉归为了年少无知的冲动。
空姐拿着毯子从过道走过,易绵回过神,再往对面望去,却撞上了李牧的眼睛。
李牧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,一条腿半曲着,头微微侧着,眼睛一瞬不瞬。
因为莫名其妙的心虚,易绵迅速别开了眼,甚至都无法确定李牧到底是在看她,还是在看窗外的云。
飞机在戴高乐机场落地是下午四五点,一行人打车去了圣拉扎尔站,从巴黎坐两个多小时的火车到波尔多。
出了火车站,天早已黑了一片。
接送车是酒店派来的,易绵在椅座上眯了会儿,又突然坐了起来,她点开手机给法国司机看了眼。
两人说了几话,易绵点了点头,掏出了化妆包开始化妆。
“易总,你……”叶珊珊透过后视镜看了眼,想问易绵是不是还有另外的安排,但又反应过来自己不该过问上级的私事。
易绵用手指蹭掉抹出来的口红,“司机待会儿会在前面路口把我放下来,你们三个先回酒店,我去见个老朋友。”
“酒会在明天。”一旁的李牧突然开了口。
“知道,”易绵放下发带,抓了抓发顶,“我晚上会回去的。”
李牧没再说话,转头望向窗外。
司机在路边停下了车,易绵本想跟李牧说声再见的,但看那家伙靠着椅背,一副“闲人勿扰”的模样,易绵拍了拍叶珊珊的肩,交代了几句就下车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