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道疤,知道么?”
医生抿了抿唇。
他抬起头,对上郁揽庭的双眸,在他淬了寒冰的眼神注视下,医生缓缓开口,“是二十年前,我给家主注射的时候,因为家主挣扎,留下的伤口。”
医生记得很清楚。
那时候,郁揽庭一直挣扎,针头直接划开了他的皮肉。
最后,缝了好些针,伤口还差点感染。
“没错。”
郁揽庭满意。
他拉过椅子,在医生身边坐下,双手交叠,十指交叉,“看来你还记得清楚,那就不用帮你回忆了。”
医生闭上眼。
他知道,以他当年做的那些事,郁揽庭就算是想要对他动手,也是情理之中。
但有些事,他必须解释清楚。
“郁先生。”
“在你处理我之前,有些事,我想说清楚。”
郁揽庭眼眸微眯,示意他继续说下去。
医生深深吸了一口气。
他压抑住心跳,镇定下来,“当年,我并没有给谌小姐注射堕胎药。”
医生说完这句话,心里积攒多年的愧疚,仿佛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。
“我是医生,救死扶伤,我有我的原则。”
“所以,当时我将药更换成了解除安眠药的药剂,我希望她能保住孩子,死里逃生。”
“但是抱歉,我没能救下她……”
说完。
医生闭上眼。
“郁先生,抱歉,你想怎么处理我,我都接受。”
本来他可以做更多。
本来那位小姐不用死的,但他因为害怕被郁老爷责罚,所以没敢做更多。
郁揽庭听完这番诉说,彻底明白,为什么漫桐被注射了“堕胎药”之后,还能生下芫芫。
原来是这样。
若非眼前这个医生,只怕,芫芫和漫桐才会真的葬身。
郁揽庭心里是感谢这个医生的。
“茂德。”
“把林医生送去国外吧。”
现在,就算他把医生送回到郁臣桦身边,郁臣桦也不会再相信这个医生,与其把他送回去,倒不如直接去国外,等郁家的事情了结完,风平浪静后,再感谢医生。
茂德带着医生出门。
郁揽庭静坐在原地,没多久,他就接到了虞清芫的电话。
“爸爸,我和阿遇已经到盛京城了。”
虞清芫正说着。
橘圆也凑过来,冲着电话一通“喵喵喵”。
它也到了。
“小猫在说什么?”郁揽庭问。
“小猫在说,它也在盛京城。”虞清芫把怀里的橘圆翻过来,摸着它毛绒绒的肚皮,又挠挠它的下巴,“爸爸,我们明天去见谌院长吧,你有时间吗?”
郁揽庭怎么可能说没有。
他巴不得时时刻刻能见到芫芫,“有。”
“那明天国家歌剧舞剧院见。”
“好。”
*
次日。
虞清芫先去了国家歌剧舞剧院。
谌湘南见她回来,笑吟吟上前,“芫芫回来了,去落松城过生日,开心吗?”
“开心的。”
虞清芫坐下。
“不过,更开心的是,这次的生日礼物,是我的父亲。”她眼里有暖意,话语更是带着愉悦,“我找到我的亲生父亲了。”
谌湘南多少知道些虞清芫的身世。
她也由衷地高兴。
直到虞清芫道:“说起来,我的父亲,院长你也认识,您要见见他吗?”
话音刚落。
办公室的门被推开,紧接着掩上。
郁揽庭穿着一身黑色西装,出现在谌湘南的视线中。
谌湘南盯着他。
刚想问他来这里做什么,脑海中忽然闪过虞清芫刚才那句话,她很难不把二者联系在一起。
“外婆。”
“他就是我的亲生父亲。”
谌湘南骤然捂住胸口,略显沧桑的眼眸中密密麻麻,布满惊讶,她不敢相信,愣愣看着虞清芫,“你……你刚叫我什么?”
“外婆。”
虞清芫又重复一遍。
她慢慢走近谌漫桐的身边。
“你为什么,这样叫我……?”谌湘南牙关咬紧,她好像猜到了什么,却不敢证实,“你是郁揽庭,和谁的女儿?”
“谌漫桐。”
虞清芫拿出那支簪子,又拿出虞爸爸,虞妈妈留给她的信。
她将东西递了过去。
“外婆,你看这个,就知道了。”
谌湘南几乎拿不稳信。
她的背脊佝偻着。
明明从前她并不显得老态,可现在,她却显得格外沧桑。
虞清芫扶着她,慢慢坐在椅子上,一字一字,慢慢读留下来的那封信件。
谌湘南每个字都看得很认真。
生怕错过。
等她看完,时间已经不知不觉流逝了许久。
她手轻轻颤抖着,慢慢抬起头来,眼含泪水,伸出手,轻轻抚摸着虞清芫的脸蛋,“难怪……难怪我总是觉得,你这么像漫桐,跳舞的时候也像,原来,原来你真是漫桐的女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