喘着气。
回忆让他透不过气来。
他甚至可以感受到，在梦里的那个他，溺在名为绝望的河流中，眼看着，水就要覆盖而过他的口鼻，可却突然浮现出一块木头，让他抓住唯一一点希冀。
他在梦中，站在树林里，缓了缓。
他想不起。
上一世他去寒清寺后，究竟发生了什么。
紧接着。
他跟上了梦里那个自己的脚步。
一步一步。
踏着布满青苔的台阶，朝着云雾缭绕的山顶走去，那里有他此行最终的目的，寒清寺。
寺庙的钟声，一声接着一声。
他继续往上走。
终于。
来到了寒清寺。
寺庙外，绿树环绕，花香阵阵，寺庙并没有修葺得多奢华，反而看起来有些古朴，寺庙外的围墙墙面斑驳，墙角染着淡淡的绿，长着青苔，和些刚刚冒头的青草。
他等了一会。
这才看见，梦中的自己推开了寺庙的门。
那个他，满脸脏污，额头上带着伤，膝盖处的布料已经被磨破，露出里面模糊的血肉，伤口处还沾着小石头和泥土，看起来便疼。
可梦里的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。
也来不及换下干净的衣服，便急匆匆，步履蹒跚地往空霁大师禅房所在之处跑去。
莫景遇在那个他身后跟着，一步不敢遗漏。
终于。
他也紧跟着抵达了空霁大师的禅房。
他轻而易举地穿过那道紧闭的门。
只见禅房中。
空霁大师盘腿坐在铺垫上，手里捻着一串佛珠，对着佛像，闭着眼，嘴里默念着经文。
檀香环绕。
不远处，摆着一张有裂纹的小木桌，上面摆着一壶茶，两个杯子，就好像空霁大师早就知道有人一定能来的，所以特地备下的。
莫景遇静静地站着。
他继续看着不远处的两人，他说不了话，也没法阻止，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，看着梦里的那个他发疯。
“空寂大师，你不是说，我来了，就能让我见到她吗?”
空霁大师继续念着经文。
“你为什么不说话？！”
空霁大师听着梦里那个莫景遇近似疯狂的话语，却依旧没停下，直到念完最后一句经文，他这才摇摇晃晃地站起身，抬起苍老的脸庞，对上了狼狈至极的莫景遇。
“我在给你想见之人超度。”
梦里的莫景遇眸子一颤，“我要见她。”
“见不到。”
话音刚落。
梦里的莫景遇猛然伸出手去，掐住空霁大师的脖子，不断用力，他的眼中猩红泛起，血丝根根分明，杀戮尽显。
一字一句，沙哑着，嘶吼道：
“我他妈走到了这里，你告诉，我见不到？！”
空霁大师艰难地吐字。
“你……你、想见的人，已入轮回。”
“你自然，是见、见不到。”
他的手渐松。
骨节不似之前那般紧张。
但手却依旧没松开。
“你和她，三世姻缘，下一世，你们还可以再见。”
话音刚落。
梦里的莫景遇骤然松手。
“三世姻缘?”
第140章能见她，就好
空霁大师跌在蒲垫上。
他喉咙中“嗬嗬”地喘着气，好半会儿，这才把气顺通畅，闭了闭眼，缓了过来。
他慢慢起身。
坐在了旁边的小木桌，给两个小瓷杯中，各自倒了一杯茶。
随后。
空霁大师做了个“请”的手势。
对面梦里的莫景遇这才收起浑身上下散发的戾气，慢慢地坐了下来，他顾不得喝茶，只是定定地看着桌子对面坐着的空霁大师，问：
“你说的三世姻缘，究竟是什么意思?”
这句话。
不管是梦里的莫景遇，还是梦外的莫景遇，都想问。
作为旁观者。
莫景遇一字不漏地听着。
空霁大师饮了一口茶，“看来，你果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。”
“我和她还有前世?”
“是。”
空霁大师道：“这是你们的第二世。”
“其实你不记得从前，忘了也好。”
“你既然如此虔诚，天道必然不会辜负你的诚意。”
“下一世，你们还能见面的。”
话音刚落。
空霁大师对面坐着的莫景遇，骤然吐出一口血来，纯白的瓷杯，被染上浓墨重彩的血色，如雪地中绽放的红梅，鲜艳，刺目。
血，在茶水中晕开。
他嘴角也有血液，顺着脸颊，往下坠落。
爬上这个山。
已经耗费了他太多精力。
他已然支撑不住。
闭上眼前。
他的声音，细不可闻，“能见她……就好。”
＊
莫景遇满眼都是血色。
从梦境中醒来。
他坐在床上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，随后，身上一重，他低下头，看向自己的腿上，只见橘圆蹲在他的腿上，一脸担忧地看着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