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上十点多......
她是下午穿书的,又是下午回来,所以,她还是来晚了。
她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......
“虽然晚了点,但你终归还是来了,你去见见他,我想裴渊他应该没什么遗憾了。”
男人掀起帘子,颤着声音对沈音姒说:“还没入棺,还来得及。”
沈音姒擦了一把眼泪,心口像是被千万台机器肆意绞着,疼得她几乎不能呼吸。
帘子里边,是一个小小的厅子,厅子中央,睡着一个男人。
沈音姒艰难起身,才刚站稳,又突然倒了下去,好在男人跨步上来扶住她。
沈音姒从没想过,就这短短的几步,她竟然像是走了整整一个世纪。
越往近,男人安静熟睡的脸越渐清晰。
当裴渊那张熟悉俊俏的脸完整地映入她眼帘时,沈音姒再也撑不住,跪倒在了他身边。
男人走出门时,只听见厅里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。
“阿渊......”沈音姒抬手抚着睡着了的男人的脸。
她喊了他好多好多遍,可他一次都没回应。
“宝宝,老婆来了......”沈音姒眼睛红得像血,“你起来,你起来看看我好不好?”
“好不好......”
“我再也不会凶你了,我也不疼阿言,你也不需要吃醋,你起来好不好?”
沈音姒哭得几乎晕厥,“你再不起来,我就去找别的宝宝了,我不要你了......”
“你听见了吗?裴渊,你理理我,你再不理我,我以后也不理你了......”
有人说,人死了以后,听觉并不会第一时间消失,虽然死者已经沉睡,但他还是能听得见身边人说的话。
沈音姒竭力止住自己的抽泣声,她缓缓凑到裴渊耳边,很轻很轻地喊了一句裴渊一直想听的两个字。
老公。
男人依旧没有任何动静。
他死了,当然不会再有任何反馈。
但沈音姒不在乎,她又执着地叫了好多次好多次。
“你以前说,我从来没有这样叫过你。是我的错,是我总要故意跟你唱反调,现在我叫你老公了,你可不可以醒来应我一次......”
哪怕一次都好。
但男人当然不会起来应她,但是沈音姒觉得他是听见了,否则他两边的眼角怎么会落下泪水?
沈音姒心里欣慰地扯起嘴角笑了笑,“我就知道宝宝你听见了。”
“宝宝真乖。”
哪怕走了,也还是竭尽全力来回应她。
沈音姒并没有在裴渊的尸体旁边哭太久,因为裴渊绝对不会想看到她这么难过的样子。
她配合外边裴渊的两个朋友,一起把丧事办好。
虽然整个过程,沈音姒看起来都无比坚强,但两个男人心里清楚得很:她不过是在硬撑而已。
“音姒,裴渊他.....该封棺了。”晚上时,其中一个男人终是忍不住,提了这么一句。
沈音姒的心蓦地一窒。
前边的所有伪装都在这一瞬间崩溃瓦解,她目光恳切地望着男人,小声哀求道:“可不可以明天再封棺......”
沈音姒还是忍不住,哭出了声:“我.....我想再陪他一晚......”
男人沉思良久,还是默许了。
因为怕道士强调一定要准时封棺准时出殡准时下葬,男人索性把道士给遣退了。
死后的风光都是演给活人看的,但倘若活人都不想看了,那那些丧礼仪式还有什么意义呢?
死人又不会看到。
死人已经没有知觉了。
沈音姒感激地对裴渊的两个朋友说了声:谢谢。
两个男人和裴渊互帮互助好几年,原本想着为他守灵,可如今裴渊最心心念念的女孩来了,他们也没有留下来打扰他们的必要。
临走前,沈音姒问男人,“裴渊他.....是因为什么走的?”
男人答道:“因为救一个小女孩。”
沈音姒皱眉:“什么?”
男人解释道:“裴渊以前说过,他十二岁那年,在粤城临江那边救过一个溺水的小女孩,但是拉着人上岸那会儿他已经筋疲力尽了,后来又被他妈打着骂着赶回了家,那个小女孩后来死没死他都不知道.....”
“因为这件事,裴渊心里一直耿耿于怀,他总梦见那个小女孩死了。因为心里怀有愧疚,所以这次裴渊也下河去救人,虽然人救上来了.....但裴渊他在水里面已经快不行了,后来他哮喘又犯了,就......”
男人说了很多很多,沈音姒心里的震惊久久没有散去。
男人说,裴渊十二岁那年,在粤城临江救过一个溺水的女孩子,女孩没醒,他就被妈妈赶回家了.....
十二岁,粤城临江.....
记忆和现实慢慢重叠,沈音姒唇边慢慢泛开了一抹笑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