现在,事情却变得棘手了。
仿佛段蔚的权威受到了挑战。
他说什么就是什么,这所医院还是他投资建设的,结果拿着他发的工资的人,却在这个时候选择帮助伤害他儿子的凶手?
段蔚阴沉着脸没有说话。
而他身边养着的好几条狗一样的人察言观色,早就看出了段蔚的不满,其中一个身材矮小满脸谄媚的男人向前一步,大声说。
“你们如果帮助那个疯子,你们就是帮凶!这件事不是普通的性质,那个人劫持了段先生的儿子,如果你们帮助他,那就是共犯!”
胥焕闻听着这话心里来气,他挡在顾岚身边,刚想说话,没想到,选择帮助牧林静的女医生开口了。
女医生的表情不卑不亢,“我们帮助他,段先生的儿子还活着,只是吓的尿裤子而已。”
“可是我们不帮助他,就是在帮助你们杀人。”
有人性的才能称为人。
有共情能力的才能称为人。
因为“人”是一种群体,而超脱在外的那是什么?
女医生直视着段蔚的目光,段蔚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一个小小的医生这么看着,可是对方就这么看着他,还大声说。
“我想要救她!因为我害怕,下一个被打的就是我的女儿!”
“我的女儿和她差不多年龄,我的女儿也在读书,我的女儿也曾经被骚扰过,我害怕自己的女儿有一天躺在这里,所有人都对她无动于衷……”
女医生沉默了一会,说道,“那她多绝望……”
段蔚身边养着的“狗”听到女医生说这种话,似乎觉得完全不可思议。
他夸张地张开嘴,“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了?如果不是这个女人勾引我们段先生家的儿子,怎么会发生这种事?”
“我们段先生多有钱,他的儿子缺女人?缺到去调戏人?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。”
“至于你女儿,这件事关你什么事啊,你扯到你女儿身上干啥?”
这条“狗”的话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鸣。
“不就是被打了,人家家人都没追究,你们管这么多干什么啊?”
“挺能想象啊,估计下一个被打的就是你女儿了。”
“你要是真的心疼你女儿,为你女儿好,这个时候你就该闭嘴!你不知道段先生是什么人么?”
人们看着顾岚和女医生,阴冷的目光落在牧林静身上,顾岚悄然挪动脚步,挡在牧林静身前。
顾岚知道,在这种情况下发言是需要勇气的。
段蔚的权势在这个以财力为实力的世界,是大到惊人的,星星之火可以燎原,但是如果烧的不是草原而是冷硬的钢筋水泥,那也难以形成规模。
如果这个世界太压抑太诡异。
那也许需要一些疯狂的东西。
顾岚这么想着,她压低声音对女医生说,“谢谢。现在不管这些,救人要紧。”
女医生眼眶有些发红,她轻轻点了点头,开口道,“我知道,我就是想和他们说点什么……我还是想劝一劝他们。”
“不管是不是所有人都有孩子,可是每个人至少都曾经是个孩子……”
顾岚轻轻打断了她的话,顾岚的声音很温柔,可说出来的话却很犀利。
“每个人可能都是个孩子,可是每个人却不一定是个人。”
“你见过杀猪的屠夫对被杀的猪共情的么?在他们眼里,除了自己的利益和利益共同体之外,其他的都不是一个物种。”
这种事情的可怕之处,就在于,没有能力没有地位或者地位不如自己的人,那就不是人,那在他们眼里只是用两条腿行走的动物。
当然,面对地位比他们更高的人时,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就是他们的神。
顾岚说完之后,挡在了女医生和其他在这个时候敢于站出来的人身后,胥焕闻帮顾岚推着牧林静往手术室走去。
女医生不再说话,她戴上了口罩。
其他人都低着头,往病房内走。
段蔚周围的保镖和医院的人没有人敢靠近,因为顾岚回过了头,冷冷地看向他们。
顾岚说段蔚他们不是人,而她看向段蔚他们的目光,也像是个猎人看待待宰的猪一样——
对于不同物种的东西,还需要什么怜悯?
顾岚经历的事情太多,甚至忍受火焰在她身上灼烧的感觉,她眼中的杀气和煞气都是真实的,她的杀气也是真实的。
段蔚感觉到,这个人看着他,是在琢磨让他怎么死。
而且,死在她手里的人绝对不止一个。
危机意识让段蔚闭上了嘴,他冷冷地和顾岚对视,浑身的肌肉紧绷。
而顾岚这个时候却笑了。
她扬起唇角,笑容满是少年特有的痞气,“紧张了?放心,我不会让你儿子陪葬的。毕竟死一个白痴解决不了什么问题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