表弟?元怿没再多问,抬眼去看那客栈,三层小楼四方角,规矩大气,一块金木门匾上书“欢喜客栈”四个大字。
随人进得大堂,便听闻一道熟悉的声音,纵使那声音刻意压着声线,但仍不难听出其中音色特别。
“这位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啊?”
元怿此时将纱笠又放了下来,因此那人看不见她的模样,只看得身姿挺拔的白衣少女走进店中,便上来招呼。
“住店。”
旁边叫王琦的伙计微弯腰身一搭手,“客官您楼上请吧。”
元怿却没动,而是一抬手,指向刚才那声音的方向,“我要她带我去。”
此时并不是饭点,客栈里还没有上客,短暂的寂静过后,就听刚才那道熟悉的声音扬起调子,“成,客官您这边请,当心脚下啊。”
“要安静的房间。”
“您放心,保准让您满意。”
纱笠下,元怿不禁弯了弯唇角,她将纱撩开一道缝,看向走在前头那人的背影。素青色的麻布长衫套在单薄瘦弱的身上,头发在脑后束成男子发髻,没有用冠束而是用棕布条随意的绑上。最寻常的民间男子打扮,却看得她心里一酸。
“客官,这是本店最清静的上房,您请。”
元怿跟着她进到房间里,就听她继续道:“本店提供热水饭食,您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一声就成,没什么事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。”
见她说完要走,元怿才出声道:“士别三日当真是刮目相看了。”
那人一愣,驻足回眸,不解道:“姑娘,您这话是,对我说的?”
元怿笑了,伸手摘下头上的纱笠,盯着对面的人看去。不过几月未见,她瘦了也黑了。“陶依,你看看,我是谁?”
对面那人正是流落于此乔装改扮的陶依郡主,她盯着元怿先是一惊,而后瞪起眼睛,半张着嘴不可置信地望向她。
“陶依,我是元怿啊。”不说自己还活着,现在这身装扮估计也吓坏了她。
“元,怿?”陶依怔怔地盯着她看了好半晌,“你!你是元怿?”
元怿知道她惊讶什么,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忽然变成了姐姐,换谁都会如此吧。
“陶依,没想到你扮成男儿,还有模有样的。”
陶依却忽然伸出手往她胸前探去,元怿赶紧闪身用手挡下。
“元怿,你是女的?”
“是,前尘不得已,如今亦不得已。陶依,你还好吗?”
陶依整个人的反应并不出乎她的意料,事实上她已做好怎么和陶依解释的准备,但对方却只在最初惊讶过后很快接受了这个现实,回答道:“我还好,被这家客栈的掌柜救下保住了一条命。对了元怿,以后别叫我陶依了,现下我们都是朝廷钦犯,一旦被人听到那就麻烦了,现在我叫陆棠一,你就叫我棠一吧。”
郎陶依,陆棠一……元怿点点头,“也对,是要谨慎行事。”她无奈笑笑:“以前我总怕别人发现我是女儿身,现下倒是要庆幸自己是女子,这才得以保全性命。”
“元怿,你是怎么逃出来的?”
“此事说来话长,有空我会慢慢同你细说,包括我身上的种种经历。”她拉过陶依的手,“陶依,今日我前来一是看你平安我便放心,二是有事要同你讲。”
“什么事?”
“陶依,你我两家遭受如此劫难我知你心中所想,但报仇之事还需从长计议万不可轻举妄动。”陶依的脾气她了解,自己都这般感受,换着陶依恐怕定会想杀到京都城亲自手刃了郎延拓。
陶依表情有一瞬的凝滞,元怿看出她的不自然,想要再询问门口却突然响起敲门声。元怿立时警觉起来,待听到应门人的声音后,陶依却拍拍她肩膀,“没事,这客栈的人都是可以信任的好人。”
元怿皱皱眉,却也没有说什么,等陶依打开门后,却是刚才在客栈门口遇到的跑堂前来送水。只是奇怪的事,她送了热水又介绍镇子后却央着陶依一同出去,看样子似乎是有事要说。
“客官,您有什么事直接吩咐我就成。”
元怿看了看她俩,而后一指陶依,“不必麻烦了,日后我房间的事便由她一应料理。”
王琦面上笑容一凝,却也没说出别的什么,拱手行了一礼后退了出去。
“元怿,以后当着外人的面,你可千万不能说认识我。”
“我当然晓得,如今你我的画像贴的黎朝境内到处都是,我当然不会徒惹人怀疑。”
陶依点点头,元怿瞧着她似乎比刚才又多了份忧虑,正想问问她怎么了,就听她问道:“五姐姐她们,还好吗?”
元怿闻言眸色瞬间暗了下去,陶依见状明白这是不好,赶紧握住她的手,“元怿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