蕲年宫。岁安手按额头, 看着越州来的封封奏报。“这次暴雨虽突然,但父皇早命人修筑过堤坝, 没道理这么快就淹过峡涵口让越州都遭了灾。”
迎曦方旭连禾晴都在,岁安坐于主案, 他们则一人摆了张案席分坐两侧, 同岁安一起理事。
禾晴:“会否是筑建堤坝时, 有人从中动了手脚, 贪污了修筑款偷工减料才使得如此?”
“应该不会。”迎曦先一步驳道, 她看向岁安,“越州毗邻安州,筑建所用皆是可信的。”
岁安同她对视,知道迎曦说的意思是江南多地的堤坝都是棠一叔承包的工料,她是断不会做这样的事情。
“为何毗邻安州就可信?”禾晴坐在迎曦一侧,岁安现在事务繁多,她便经常来做些抄写誊录的工作。禾晴文采不错,想法也奇特,偶尔几人聚在一起想辙时,她还能出些好点子。
岁安同洪家兄妹同时沉默,只一瞬,禾晴就知其中定有自己不清楚的原委,就听迎曦道:“江南一代都是皇上亲自督察的,没人敢在天子眼下使这些手段。”
灯下尚黑,天子眼下也未必就那么清明干净。禾晴虽不以为意,但并未再继续纠结此事。“既然如此,若这堤坝冲毁真另有蹊跷,殿下不如你亲派人去查。明察暗访两路人马同时出发,但暗探须得先到后走。”
岁安点点头,颇满意地看了一眼她,随即提起笔略一斟酌,写下几个人的名字交给迎曦。“此三人为钦差,前往越州督察灾情,草诏吧。”
迎曦接过一瞧,这三人都是出自阮恒柏门下的近士。
“暗查的话。”岁安皱起眉,正赶上父皇亲征,唐师父跟着去了卿儿姐姐也不在,如此一来,身边便没个她信得过的武将。
方旭:“殿下,不如让漠师父出山?”
“不可,师公年纪大了,又早就隐退不问世事。”
“不如我去吧。”三人纷纷看过去,迎曦起身,“给我配几名得力的护卫,我去查清楚。”
“这怎么行。”岁安当然不会同意,迎曦却上前来,给了她一眼神示意,“我去定然可以查清,你也不用担心。”
两人视线一对岁安就知道她的心思,棠一叔在那,总不会有事。
“不可!”方旭此时站出来反对,“暗查事大,眼下越州何种情况还不得而知,殿下和父亲都不会同意,你不要胡闹。”说着他冲岁安一拱手,“殿下,让我去吧。”
“也行,我和方旭一起。”
“让你们兄妹去那地方,洪相明日就要来砸我宫门了,好了好了,我去一趟母后那,舅舅家的表哥不是刚得了功名还没入仕吗,他去也可。”
“殿下,此事不可马虎,阮公子年岁尚轻多年一心向学此事怕办不妥。”禾晴走出来,对岁安一福礼。“不如,让我去吧。”
岁安简直被他们逗笑,阮恒柏的大公子如今已然十八,比禾晴还大三岁,怎就说人家年纪尚轻不成事?“阮家表哥比咱们岁数可都要大。”
“殿下,您刚刚被陛下授予监国之权便出了这样的事。”禾晴说着,上前一步,低声道:“我担心其中另有蹊跷。”
这话一出岁安表情一变,她抬手一挥,殿内伺候的宫人纷纷退了出去,只剩四人立于殿中。
迎曦想了想,赞同道:“禾晴说的有道理。”
岁安脸上变颜变色,若真是因着如此,置数万黎民生死不顾,也要给她按个不详的罪名,其心可诛其行当杀。究竟会是谁,宁造如此罪孽担着这般风险也要污她名声毁她政路?岁安脑子里快速闪过几个人,无一例外都是如今地位较高的宗室王爷。豫王年迈,世子素来敦厚不争;怀王醉心酒色声乐,对政事从来不理;襄王出身低微,母亲还是外族人,最不具备继承大统的资格。
所以,能会是谁?
对上方旭的目光,这老实文人也对她点了点头。皇上膝下无子如今公主监国,觊觎这皇位的人,定然会伺机而动。知人知面不知心,敌在暗处不得不防,皇权诱惑之下,谁知他们会做出什么?
岁安眉头紧锁,如此以来,这事还真不好节外生枝,须她身边信得过之人低调暗查,不仅要查越州水灾还得能抓住幕后捣鬼之人的把柄。目光从迎曦到方旭,最后落到禾晴身上。洪家兄妹是丞相子女,又和她同进同出多年,朝中谁不认识他们这两张脸?况且他们二人若忽然不见定然会引人怀疑。
“殿下,我去是最合适的。”禾晴此时上前再道。
迎曦还要说话,禾晴开口劝住人,“你和洪公子的身份太招摇,认识你们的人也多。”
岁安沉思半晌,从腰间解下令牌递到禾晴跟前。“此乃我宫中令行,本宫的暗卫你可调动一半,明日便启程,切记不可打草惊蛇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,还有,一路当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