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话一出,在场之人都有些尴尬,江王清清嗓子,瞪了元恒一眼。这小子是真不会察言观色,江王妃因着他说的婚事已经骂过一次,铺路垫脚的难听话都说出来了,还不知道迂回着些。
元恒耸眉,只得跳出来赔不是:“母妃我就这么一说,您别动怒,云卿确实到了该指婚的年纪,我就这一个妹妹,自然要为她着想。”
“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,父王母妃给你说了多少人家的女儿你都瞧不上,也不知想要什么天仙人物。”一提这个元恒果然吃瘪不说话了,他不爱文弱的闺阁小姐,偏巧武将家又没有适配的女子,婚事竟这般耽搁了下来。
元怿在旁瞧着这一幕,江王妃跋扈霸道,她是怕她的,但却着实恨不起她。王妃并不是恶毒之人,当年他爹还是五皇子时,簪花相送,娶得京城第一美人,夫妻恩爱多年也是一段京都佳话。但她爹毕竟是皇子王爷,不可能只有王妃一人。她记得她娘讲起从前往事的时候说过这一段:昔年愿得一人心,白首不相离,到如今竟要姬妾成群,若是真心相爱,哪会不介怀。
“好了。”江王发话,而后瞧了瞧元怿,“让医官看看,别有什么没察觉的伤势。”
“是,父王。父王,今日……”
“今日太晚了,有什么明日再说,都回去休息吧。”江王摆摆手,元怿还想再说,她娘赶紧扯下她衣袖,“走吧。”
江王府这边还算和谐,鲁王府的气氛便没这么轻松了。
元恪高高兴兴的被他爹单独召见,以为是要夸赞他讨贼有功,没想到进来后他爹向他询问过当时详细情况后,沉默片刻只问道:“元怿没杀他?”
“没有啊,我看到那贼人虽然中了一刀但是扎在腿上不碍事。”元恪回忆着当时情状,随即摇摇头:“元怿才多大,怎么会杀人。”他一说完,鲁王便狠狠瞪了他一眼,元恪一噎立时闭了嘴。
居然没杀他……铁核桃在手里反转来回,鲁王眯起眼睛,“你觉得元怿此子如何?”
“元怿?挺好的啊,老实听话。就是话不多,我也不知道她那脑袋瓜里成天都想着什么稀奇古怪的,不过她这人还是仗义的也还良善。”
鲁王瞧了一眼自己这小儿子,淡淡道:“出去吧。”
“哦,是,孩儿告退。”
元恪躬身行礼,退出去关门时,听到他爹幽幽一叹:“老五,倒是养了两个好儿子啊。”
元怿回到自己的清安居,柳文嫣找来干净衣裳给她换下,见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,系衣带时便稍稍使了劲。“你刚才那般看着王妃,是羡慕云卿的婚事了吗?”
“没有,这有什么可羡慕的。”元怿轻笑,眉间郁郁不减,“我只是,想到阿姐要成亲了……”心里就像是有什么堵着,说不出的闷。
“你别怪娘,若你是个丫头,王爷和老夫人都不会上心,当年我们母子俩可能真的没活路了。”
“娘,你恨王妃吗?”
“以前恨,慢慢便就淡了。王妃现在也一样,以前王爷同哪个丫鬟多说几句话,那丫鬟回头都要受罚,你看现在,她是不是也淡了许多。”
元怿愣了下,想来,似乎真的是这样。
“人心都是肉做的,冷的时间长了就难热乎起来,可心毕竟是心,又不是铁打的,软了一次,也难再硬起来。王妃本质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,她当年就是太爱王爷了。”
“娘,你爱父王吗?”
展被的手一顿,“你父王,他是天之骄子。”
元怿沉默下来,柳文嫣收起她换下的衣裳,“早些休息吧,以后不许再做这样危险的事。”
“让娘担心了。”
“睡吧。”
转身出去时,坐到床边的元怿忽然再次开口:“娘,那你爱我爹吗?”
柳文嫣驻足,回头对上女儿似有困惑的目光,微一愣怔。“小孩子家家的,怎得成日将爱不爱挂在嘴上了,快睡吧。”
那夜,元怿一个人躺在床上,绷着的神经放松下来,加上身体上的疲累感,本应很快睡着的她,却久久未能入眠……
翌日晨起,天光大亮。元怿看了眼天,太阳已经高悬空中,定是错过了上学的时辰。她急忙蹬上靴子跑出去,刚穿过内堂,她娘的声音便传来,“风风火火的,哪里去?”
“娘,您怎么没叫我?上学都迟了。”
“你父王派人去告了假,说今日你和云卿都在家歇着,让不用叫你们。”
听到不用去学堂,元怿才放下心。策堂里的讲学先生是位文武双全的国士,她可不想让先生觉着自己骄纵逃懒。
吃过饭,元怿坐在书桌前将窗户打开,望着窗外的竹林出神。忽听外间噪杂响动,不多时,她娘急急进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