比起他们这两百多人的驻扎地,卢大将军的地盘显然离西北十五部要更近。
魏召南想,他先带十几个随从,找到大周兵马的驻扎营,再与以卢赛飞为首的将领们细说和谈之事。
到了午后,魏召南果然带人离开。
他带走了章隅,兼十个护从。因担心喻姝,便把属下弘泰和十七留给她。
喻姝让人从河边取水回来。
她在帐后找到一处僻静地洗衣裳。因着这一回没带仆婢,所有事都要亲力亲为。
喻姝把衣裳浸水里搓了搓。
四月末尾,天也在渐渐回暖,这水倒也不至于太冰,双手浸入时十分清凉。
她捞起一条裙裳,正是昨日穿的。刚泡进水面,便瞧见裙上有一块□□。想起这是昨日夜里沾上的,不由面红耳赤。
那时他只从后头来,蹭着她腿间。虽没进里头,却也让她叹为观止了一回。
喻姝忽然觉得胸口在跳。
她边洗边想,或许心意就这样定了罢。
虽不知喻潘的仇能不能报,但不管如何,她都会选择留在汴京。
她一直都知道,魏召南想要的不止是眼前,从他屡次三番接近卢家便可见。但他也是个隐忍聪明的,不管自己到底要争什么,从不露风头。
他没有锋芒,就不会有人把眼睛往他身上盯。
喻姝拧干了衣裳,正要系在木杆上晾晒时,忽然瞧见寐娘从营里出来。
寐娘这几日的神色并不好。
即便仔细梳妆,抹了胭脂口脂,可眉眼见总有一抹蔫蔫之色。
她不知道魏召南为何要带寐娘来。
但能隐约察觉,于寐娘而言不是好事。
喻姝忽然想起那一晚魏召南生辰,寐娘为他弹完琵琶后,也是一副凄凉可怜的神色。
就好似溺在池中苦苦挣扎的人。
今日的寐娘亦是如此。她出帐时碰见喻姝,福身后又低头往前去。
“你病了么?”
喻姝忽然在身后叫住了她。
寐娘回过神,缓缓摇头:“奴身子无恙,劳夫人记挂。”
自从喻姝救过寐娘一命后,寐娘的姿态便低了许多。
她不止一回认过错,说,从今往后只愿一心伺候殿下与夫人。
“那你为何如此憔悴?”
喻姝提步走近,看了她的脸好一会儿:“这回殿下带你来,为的是什么事?”
寐娘起先不语,只是愣自垂头。
她见喻姝也不曾走,倏地眼眸通红,扑通跪地,抱住喻姝的腿:“求夫人救救奴......”
喻姝掺起她,“你说罢,究竟是何事。”
“殿下...殿下要把奴送给卢将军,夫人救救奴,奴只愿留在王府一辈子,不想去伺候卢将军。”
寐娘大抵是真喜欢他,哭道:“若要奴离了殿下夫人远去,还不如赐奴一条白绫,死了算了......”
喻姝闻言,眉头一皱:“我当初救你,可不是要你今日寻死的。”
“奴晓得夫人大恩......”
寐娘抽噎说:“奴是瘦马出身,命从来不在自个儿手上。奴不记得自己爹娘,小时候走丢,被人牙子卖给妈妈,六岁便开始苦学伺候男人的功夫。夫人知晓扬州瘦马都是好身段,可这样好的身段却是饿出来的,只为了方便妈妈卖个好价钱。我们几个姐妹,一松懈了便要挨打。后来奴命好,被张大官人买了去,又被张大官人送给殿下。殿下待奴很好,奴心里爱慕他,只想留下来伺候一辈子,夫人救救奴,哪怕留奴在身边做个打扫婢子......”
草原的风轻轻吹过,喻姝听完寐娘的话,愣着站了好一会儿。
寐娘虽可怜,但喻姝也懂这个道理,为奴为婢终究能被主人家一句话给打发。
“我可试着跟他说,但成不成也不知晓。”
喻姝低声道:“若能成,我便使些银子给你赎身,烧了你的卖身契,放你自由身。也能费些功夫去官府打探,帮你找爹娘,可是王府终不是你久留之地,可明白吗?”
寐娘却摇了摇头:“奴不想离开王府,天地之大,奴便是走了也无处可去。”
“我向殿下求情未必能成。若他不允,我也无能为力,说这些只为让你好好想想。你若真不想跟卢大将军,赎身未必不是一条出路。但你跟着殿下,其实跟卢将军无甚差别。”
何况卢赛飞也不差,二十五,年纪尚轻,至今因在沙场杀敌,还未曾娶过妻室。
喻姝如此想,其实她并不介意寐娘留在王府。毕竟她是生不出孩子的,而魏召南是想要子嗣的,纳妾倒也无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