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下接近晌午,喻姝刚从罗德妃处吃茶出来。
汀兰挽着她走,轻轻叹道:“这几日可真够我忙活的。侍奉完圣人,还得赶来侍奉德妃娘娘。又逢上这几日娘娘生辰,总是闷闷不乐,我可不得多想俏皮话讨趣?”
喻姝笑道:“所以娘娘也与你亲近,多番夸赞你呢。”
这几个妯娌,都有夫君的生母要服侍,只喻姝是例外的。
汀兰先前还叹喻姝可怜,盛王殿下没个有身份的生母,奈何圣人也不待见,就算侍奉还侍奉不了。
现在却羡慕她清闲。
两人顺着宫道,走到一从迎春花下。
迎春花沿着朱红宫墙种,往前数十步,满目嫩黄花叶,馨香萦绕。
汀兰驻足,望了望花叶:“我可比不得崔家的二品大官。鄯王的生母吕昭容,崔含雪自从嫁来,可没去瞧过几眼,她眼里只有圣人这位嫡母。得亏她家世好,能活得这般随意。”
汀兰厌恶崔氏,每每都要抱怨两句。
喻姝也听着,笑两句便道:“二嫂嫂不是一向喜欢看杂剧吗?明日也正巧是我嫡母生辰,可是官家又颁了令,家中便想请戏班子来唱曲儿热闹一通。那戏班是西京有名的汉家苑,有《琵琶记》、《四孤夜宴》,许多名角儿都在,我记得嫂嫂爱听,可要来吗?”
这些时日喻姝费尽心思,终于设计一出戏。
若只在喻家内宅里演,喻潘便是再恼火,也会看重名声,免不了大事化小。
倘若有别人在,那便不一样了。
竟是请了西京的汉家苑。
秦汀兰一直在忙活,也是好久不看戏,听喻姝说得骨头痒痒,忙应下:“家父与喻司业交好,正好明日清闲,你嫡母寿辰我也是得去添个喜儿的!”
喻姝回了王府,先去库房挑了件礼。
想做的事一步步近了,这一晚她彻夜难眠。
左翻右翻,翻了好几个身,一直没睡着。
三更天的时候,魏召南终于按住她。
“夫人在想什么呢?”
喻姝两条胳膊尚搭在被褥外。
他撑着半边臂俯视,明明一直骚动的,此刻人儿却乖巧平躺好,眼眸清明:“是妾不好,扰到殿下了,妾再也不动了。”
魏召南大约知晓她最近在忙活什么。
她自个儿家中的事,他也由着她做。至少目前他觉得夫人还算聪明,不至于给自己埋坑。
喻姝看他摸她的脸,温热的唇从上下来,落在她的眉眼间。
*
翌日喻府家宅内,一大清早,唱杂剧的伶人便来到府上。
林如蔲请来的女眷,除了世家里交好的,多为自家亲戚。
不仅族里几个姑婶,还有娘家林氏来的表姐妹。
林如蔲本就是喻潘的表妹,是喻潘亲娘堂姐的女儿,因此两家总是沾亲带故些。
不过林父只是个七品芝麻小官,家境还是不如喻氏。
戏台上在咿咿呀呀的唱,水袖舞动,歌喉婉转。
台下广庭设了桌椅茶点,各色花卉供人赏玩。
汀兰坐椅上,听得起劲,正同喻姝说这出琵琶记唱得好,忽然有一人急冲冲赶来,大力甩开劝拦他的小厮。
“父亲!各位姑姑婶婶,你们可要为我评评理!”
只见庶子喻梁长臂一展,扑通跪地。
他高瘦的腰杆直杵,竭力抑怒:
“天大冤屈!天大冤屈啊!大哥殿试当日给我下了药,害我数十年苦读功亏一篑!如今大娘子怕我记恨,竟在我药膳里下哑药,还要发卖我娘!父亲救救我!救救我娘!”
林如蔻脸色一变
她身旁坐着的喻成邺登时腾起,面色铁青的要吃人:“你胡说什么!”
众人骇得目目相视,两三个女眷掩袖交谈。
林家姨母也站起身,柔声宽劝:“梁哥儿勿急,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?快快起身,吃两口茶再说。”
喻梁直直跪着,岿然不动。
“你这是做什么呀!”
只见林如蔻放下糕点,仿佛心痛地叹气,慢慢走到喻梁跟前,欲掺他起来。却被他胳膊一摔,险些站不稳。
“梁哥儿,母亲疼你跟邺哥儿是一样的,哪能害你!你这是要割母亲的心头肉啊......”
说着,林氏已经捂了帕子,抽抽搭搭哭起来。
广庭的另一头,喻姝轻轻抿了一口茶。
放下茶盏,她看见喻潘正往庭中来。
一出戏,就要开始了。
第35章 死亡
喻潘走来, 目光只停在庶子身上。
他板起脸,不怒而威地问:“你说什么?你殿试腹泻是因为邺哥儿?大娘子要给你下哑药?”
“官人!妾身冤枉......”
林如蔲红着眼,紧紧抓住喻潘的衣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