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久后,终是神伤哀然。他的双目本就深邃威严,此刻更像是要吃了人,只是碍于帝王颜面,才没使他当场斩杀。冷冷森笑:“胆敢在御前行刺,真是好大的胆!彻查,给朕彻查,碧霄阁所有人都不准离去!”
第24章 毒食
座下众人脸色惶恐, 只因皇帝威严过甚,没一人敢窃窃私语,均是忐忑跪于地。
偌大的殿内只有琰王抱着贵妃的尸身, 急声催唤, 荀琅画陪他跪着, 亦不敢出一言——是了,他定是不敢信贵妃的死。
天寒地冻的除夕夜,即便铺了天华锦纹的地衣,也是冰凉刺骨的。
众人不知跪了多久, 从大内侍卫搜查桌案,再至全署的太医都来, 却只能跟他们一样惶恐跪在地上。
喻姝的双腿都要跪麻了。
离了汤婆子, 身上又冻,不由倒吸一口气, 暗念道:难怪都说杜贵妃圣宠优渥, 皇帝竟是这样气恼,皆有让人陪葬之势, 不找出真凶不罢休的念头。
她瞄了眼魏召南, 只见他虽跪着,面色依旧淡然——好似从始至终,他的心绪都没有太大起伏过。反正她是没有见过的,他在人前淡笑如菊, 无论别人辱他,打他, 眼眸中都不见丁点情绪。
皇帝终于道了句平身, 喻姝觉得仿佛抓到光了,一刻也不落地起来。她跪得太久, 腿发软,眼也冒星,魏召南及时掺了把她的胳膊。
一个侍卫从碧霄阁外进来,附在大太监耳边嘀咕了声,大太监脸色微变,只好搭着拂尘,上高台匆匆与皇帝说。
皇帝听后神情骤变,忽而看向身侧雍容华贵的皇后,沉了口气缓缓问:“你今日午后,让人给贵妃送了一碗虾玉鳝辣羹?”
此言一出,众生寂静。琰王眼眸猛地一抬,隐隐有怒意。
“陷害......定是有人栽赃陷害妾身!”
皇后忽然想起这碗羹经过不少人的手,忙抓起陪她同跪宫婢的胳膊:“你......你说,你送羹时可碰着什么人了?”
那大宫婢是皇后早些年陪嫁来的,做事还算稳妥,若换作其他婢子,定是要吓破胆了。
贵妃的死,这么大块石头悬在脑袋上,她还是有些怕:“似乎没碰着什么人......奴婢把羹送到贵妃娘娘跟前后,便离去了,而后娘娘有没有立马用,或是殿里又来什么人,奴婢就不知晓了......”
皇后的脸色更是惨白。
她从来游刃走在后宫之中,这回贵妃的死自认清白。下过的毒刀子是不少,但她毕竟身为帝后,即便再想一个人死,也绝不可能明目张胆就下,何况还是宗亲都在的除夕宫夜宴。
如果真按她心腹说得那样,未曾遇见过人,那毒便不会出现在这碗羹里。可是头一遭,她为何觉得如此苍白无力,就好像有人故意设局要整死她。
是谁?会是谁?
她一直慈眉善目示人,阖宫上下敬重她,听她的话......还要以毒杀贵妃的名头陷害她,谁又能做到这个地步,毁掉所有证据?
皇后还欲再说。
“够了。”皇帝冷冷喝道:“你虽疼爱琰王,眼中却容不下贵妃,生怕她日后与你相争可是?”
今夜除夕家宴,尚且有一干宗亲女眷都在。
皇帝喉咙的话刚要出口,也拐弯变了话术,嫌恶地丢开手:“这点烂账事,回宫再和你好好算!即日起,你便禁足福宁殿,其他人等无朕旨意,不得踏入。”
皇帝一句话,已经定下了皇后的罪。
底下众人虽不敢抬着头,皆竖了耳凝神细听,几分看戏,几分唏嘘。
这场夜宴,皇帝已经疲惫了,最后说此事还尚有疑影,碧霄阁的每个人都是可疑,便暂且扣押在禁中,不得离去,会派遣女官来一个个地搜。
末了只留琰王夫妇仍守着尸身长跪殿中。
出来碧霄阁的时候,魏召南问她冷么,喻姝还在想殿上的事,离着神不曾吱声。
他将她的手握在掌心,果真冰冷。念起他这夫人不过十七,年岁小,到底不曾见过这样大的场面,许是被吓破胆了,只好附在耳畔低声说:“只是所有人暂且扣押罢了,你只当换个地儿睡。”
夜风呼瑟,他们身后还紧跟着四个佩刀守卫,原来盛王府的人马都被押在另一处地。
喻姝问他:“那我们要往何处去?”
到底有皇家的宗亲在,即便扣押禁内,也不至跟入了牢似得。皇帝只是疑心他们,等扣押一夜,搜了身查清,明日一早依旧能离开。
此刻已经不点炮竹了,月上寒霄,枝桠依偎,清清冷冷的宫夜没有半点除夕的影子。她默默想,此时宫外必是万家灯火吧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