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推开门一瞧,是个端着食案的婢女。
苏织儿这才想起萧煜说会托人给她送午食的事,忙伸手接过,连声道谢。
那来送饭的婢女是个年岁小的,看起来还比她小上几岁,她送完了也不走,只歪着脑袋看了苏织儿半晌,蓦然笑道:“你生得可真好看,怪不得周先生每十日便要急着回家去,我们原还以为……”
“以为什么?”苏织儿好奇道。
“没,没什么……”
那婢子哪里敢说,他们这些府中的下人,原还以为周先生娶的娘子是个粗俗泼剌的,是故意逼着周先生每隔十日回去一趟的呢。
她呵呵笑了两声,道了句吃完了放在外头,她自会过来取,便急匆匆跑开了。
苏织儿不明所以地皱了皱眉,但也没在意,端着食案回了屋。
看着食案中的一道鱼,一道青菜和那碗白米饭,她不禁有些吃惊,没想到原来她夫君在这府里吃得这般好。
她瞥了眼自己搁在桌角边的腌豇豆,一时间竟觉有些寒酸。
看来一会儿回去还是将这一小坛腌豇豆带回去吧。
饭罢,苏织儿收拾了碗筷搁在门外,复又埋头继续开始练字。
萧煜回来时,便见苏织儿正抓耳挠腮,对着那写得密密麻麻的纸张直叹气,他凑近一瞧,亦有些忍俊不禁。
他悄无声息地站在了苏织儿背后,俯身握住了她提笔的手。
苏织儿微惊了惊,但很快便冷静下来,纵然看不见身后之人,但她也很清楚这人是谁。
她放松下身子,任由他半环着自己,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在纸上游走,伴随着低沉醇厚若山间清泉般的声儿在她耳畔幽幽响起。
“写字需以腕运笔,这起收均有所技巧……”
他领着她写了三四遍,便放任她自己写,苏织儿到底有些悟性,不过三五遍,原歪七扭八的字总算有了些样子。
正当她写得入迷之时,却骤然听见外头噼里啪啦打在屋檐上的雨声,苏织儿这才反应过来,慌乱地问萧煜,“什么时辰了?”
“快到末时了。”萧煜答。
“呀,我得回去了。”苏织儿忙站起身,“我是搭牛三叔的车来的,可他今日留在城中不回去,我得搭城门口的车回村,再晚恐是赶不上了。”
她推开窗子想看看雨势,可瞧见外头的倾盆大雨,一时间懵在了原地。
这……教她如何回去?
萧煜侧首看了眼苏织儿忧心忡忡的模样,薄唇微抿,少顷,低声道:“这么大的雨,要不……今夜留下来吧,明日一早我再送你回去……”
留下来?
苏织儿怔愣着在屋内环视了一圈,这屋子实在说不上大,里头也仅一张窄窄的床榻可睡而已。
她看了萧煜一眼,红着脸迟疑着问:“方便吗?两个人会不会太挤了些?”
萧煜虽新搬到了这个小院子,内里也有几间厢房,但那里到底没人收拾过,尘灰密布不可住人,他原想说今日他睡地上便可,可听苏织儿盯着那床榻说出这话,似乎压根没有跟他分床的意思,他默了默道:“无妨,一会儿我同人再借条棉被便是。”
苏织儿闻言复又看了眼外头的大雨,旋即无奈地点了点头,看来也只能这般了。
待雨小了一些,萧煜便撑伞出去了,没一会儿便折返,告诉苏织儿,棉被和晚食都会有人送来。
果然不消一炷香的工夫,屋门便被扣响,萧煜起身开了门,来送棉被的小厮与他还算熟识,递去棉被的同时,还不忘玩笑道:“我说周先生,您家娘子好容易来一回,您怎的还不同她睡一块儿呢,同一个被窝也好亲近不是……”
萧煜看着那小厮神色间的暧昧,掩唇低咳一声,“她怕冷,不过想多备着一条罢了。”
“哦,原是如此。”
那小厮说话间,双眼还不住往屋内瞥,乍一看见苏织儿,他双眸微张,顿时看得眼都直了。
萧煜剑眉蹙了蹙,不动声色挡住了那小厮的视线,声音不自觉凉了几分:“多谢你将被褥送来,明日我亲自给你还回去。”
“不必谢,周先生客气了。”如此美人,小厮哪舍得只看一眼,仍不识相地拼命踮脚往里张望,然下一刻却见那屋门毫不留情地在他面前“啪”得关上了。
苏织儿听得这重重的闭门声,纳罕地抬首看去,便见她那夫君薄唇轻压,微沉着脸,似有些不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