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嗯。”
苏织儿轻轻点点头,由牛三婶扶上了牛车,一路颠簸着往县城的方向而去。
上回她去县城,还是与萧煜一道去卖那张狼皮,那时她还在车上睡着了,且不小心睡进了他的怀里呢。
思至此,苏织儿忍不住扬起唇角,一双潋滟的杏眸里闪着璀璨的光。
也不知,她这样突然去见他,他会是什么反应。
会不会有那么一点觉得高兴呢?
一个多时辰后,牛车才缓缓驶进城门,县城此地牛三叔也算常来,故而对于那章家所在都无需打听,想到苏织儿当是心急见到自家夫君,他也没先忙自己的活计,进城头一桩事便是载着苏织儿在章家靠北的一个侧门停下。
这大户人家的正门,除却来贵客,轻易是不给开的,更是不给人随随便便从那厢走。
牛三叔懂得多,知道这些个规矩,临走前,嘱咐苏织儿问问那些守侧门的家仆,他们应当会领着她去见萧煜。
苏织儿颔首道了声谢,及至那侧门前,果见里头有一个年轻的家仆,不待她开口询问,瞧见这么个美貌的女子,那家仆已快一步殷切地问道:“你找谁?可是来我们府上找活干的?”
“不是来找活的。”苏织儿摇了摇头,有礼道,“敢问周煜可在?”
“周煜?”那家仆皱了皱眉头,似乎对这个名字很是陌生。
苏织儿见此,又道:“他同我说他在你们这儿做账房。”
“哦……你说的是周先生吧。”那家仆顿时恍然大悟,他抬眼打量着苏织儿,问,“你是他的……”
“我……我是他的娘子。”苏织儿略有些不自在地答道。
“原是周先生的娘子啊!”那家仆忙敞了门,热情引着她往里头走,“您进来吧,我带您去寻周先生。”
“诶,多谢你了。”
苏织儿小心翼翼地踏进去,一路紧紧跟在那家仆后头,看着这章府里干净齐整的屋舍,曲曲折折的回廊,还有偌大的种着奇花异草的花园,不免有些拘谨地攥紧了手上的腌菜坛子。
那家仆似乎是个好人缘的,这一路走来,不少仆婢打扮的同他招呼,还问起他身侧的苏织儿来。
听闻是周先生家的娘子,不少人都深深看她几眼,面露诧异。
苏织儿竟不知道,原来她那夫君,在这章家居然这么有名。不过想来也是,他是账房,这府里的支出许多都要经他的手,哪还有人不晓得他的。
这章家着实是大,弯弯绕绕走了一盏茶的工夫,竟还未抵达要去的地方。
且天公不作美,尚在一处回廊走时,竟密密地下起小雨来,那家仆低低“哎呦”了一声,让苏织儿在原地等了片刻,也不知从哪里弄了两把伞来,递给苏织儿,方才打着伞领着她继续往前走。
“就在前头了。”那家仆冲苏织儿指了指,“周先生原睡在另一处,但我们老爷器重周先生,前几日僻了这个没人的小院子让周先生住。”
“到了……”
两人说着,入了一处垂花门,苏织儿尚未来得及收起伞,就瞥见不远处的屋檐下一个背对着她的熟悉的身影。
她面露喜色,朱唇微张正欲喊“夫君”,却是骤然止住了声儿,因得她很快发现檐下并非只有他一人,他正与一个姑娘面对面说着什么。
那姑娘一身水蓝的花绫袄子,眉眼如画,温婉可人,一看便是大户人家受过悉心教养的女子。
她笑盈盈地抬首看着萧煜,两人这般相对而立,不论从模样到气度,竟是万分登对,像极了一对璧人。
苏织儿垂眸看了眼自己那双沾了泥的旧鞋,和手上提着的腌菜坛子,心下陡然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滋味。
她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,突然便不想进去了,正当她生出退意之时,偶一抬眸,却见檐下人已然折首看来,在看到她时,面露诧异。
苏织儿也不知自己怎么了,在与他四目相对的一瞬忽觉有些难堪,下一刻,竟毅然转过身,头也不回地跑进了雨里。
可出了那垂花门,苏织儿才陡然发现她根本不识路,可也只能淋着雨继续茫然地沿着那小路往前走。
然没走多久,她便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拽死死住了,一件长袄兜头罩来,挡住了淅淅沥沥淋在她身上的雨水。
“你跑什么!”
苏织儿抬首看去,便见那人满目焦急,眉宇间揉着几分淡淡愠色,见她不说话,须臾,一把将淋得透湿的她揽进怀里,疾步往回走。
盖在她头上的长袍还留有男人的体温和气息,苏织儿懵懵地跟着他走,心底思绪却复杂交错如团怎也理不清的乱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