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等小姐醒来再走么?”马六问。
沈宴清先是僵了一下,将预先准备好的说辞说出来:“我怕小姐不高兴。”
马六道:“虽然我不知道你和小姐之间是有什么事,但我知道,小姐一向是嘴硬心软,一下就哄好的。”
沈宴清忽然迟疑,明白过来,婚约一事,连马六都不知道。
他的唇角僵了一下,道:“也不是大事。”
“既然不是大事,你就留下来。”马六苦口婆心地相劝,“难道你不想看小姐醒来吗?”
听见这句话,沈宴清才有些迟疑。
那药的具体效果他不知道,也不知道她何时能醒过来。说到底,也是因为他,白桃才有这场无妄之灾。
“好。”沈宴清应道,“待小姐苏醒,我再走。”
*
为了等白桃醒来,一群人轮流日夜看守。
马六几乎是寸步不离,坐在白桃的床榻边,不时给她掖被角,总怕她热着或凉着。
他摸不清小姑娘是不是好了,总是问身旁的沈宴清:“看看,小姐是不是要醒了?”
回回沈宴清都会被他弄得十分紧张。
结果,两个人看了半晌,鸦色的眼睫还一动不动。
没醒。
意识到这一点,马六总是会重重地一叹,然后问他:“你说,小姐什么时候能醒?”
沈宴清数不清多少次面无表情地将她的手腕接过,开口道:“如常。”
脉搏恢复了,但人还没醒。
不得不说,东海国弹丸之地,却能做出此种毒药,属实稀奇。
当日晚上,白娄回来了,坐在床铺边将白桃的情况仔仔细细地问了个遍。
马六说不清,只好由沈宴清一一代劳。
几日不见,沈宴清能发现,白娄衰老了许多。
接着,两日内,白桃的两个哥哥依次从外地赶回来,一进屋便问及情况,沈宴清一一回答。
这几日,几乎让沈宴清将这辈子说的话都说尽了。
原本他就不耐多言,自认为有些话不说出口,下属就应该明白。若有不明白的,便是不堪留用。
不过他知道,白桃的父兄也是担心她,才会一遍又一遍地询问同样的问题。
第三日一早,沈宴清照例坐在白桃的床榻旁,看马六拿帕子给小姑娘擦汗。
昨日夜里被子盖得太厚,弄得她出了些汗。
天还没亮,白桃的二哥白桥就走进屋中,问道:“怎样了?”
沈宴清顿了一下,才道:“还未醒来。”
这句话他说的犹豫,总觉得有些过于残忍。
索性白桥倒很乐观,走到小姑娘的床边嘟囔道:“快起来吧,再不醒二哥给你带的大闸蟹就没有了。”
沈宴清:“……”你似乎是想把她气醒过来。
白桥看了一会儿,小姑娘还是没反应。青年忽然沉默,就这样站在床边,看了半晌。
沈宴清见状,出声宽慰道:“她很快就会醒。”
白桥应了一声:“嗯。”
“一共有八只蟹,昨日我和爹爹和大哥一人吃了一只,今日你再不起,我们就把你的那份也吃掉。”白桥狠狠地说道。
沈宴清:“……”
白桥说完,又凝神看着小姑娘,没见反应。
几乎是放弃了,白桥在她的床铺边坐下,如这几日一般,静坐。
没过多久,忽而感觉衣角一动。
白桥以为有虫,毕竟在山里被虫爬过皮肤也是这样极轻的触感。所以他下意识地拂开,只听“啪”地一声。
“……”
一时寂静。
马六看着白桃的手背泛起红来,忽然反应过来:“小姐?”
小姑娘强睁着的眼睛一下就红了,生平第一次被这样打。
这日子没法过了!
白桥当即抓了她的手过来轻抚,哄道:“不疼不疼。”
白桃慢慢清醒过来:“二哥?”
“人都没认清呢,就记得吃了。”白桥的手指再她脑袋上点了两下,又问:“现在有没有不舒服?”
“有。”白桃小声道,“想吃蟹。”
白桥失笑,这几日把大家急疯了,结果她醒来不管不顾,只知道吃。
“你放心吧,都有呢。”白桥失笑,温声道,“带了很多回来。”
沈宴清开口道:“螃蟹性寒,体虚时不可食用。”
听见了熟悉的声音,白桃下意识一愣,而后朝一旁看去。
青年背着光,长身玉立,目光相对时似乎也愣了一下,接着她走上前来:“我再把一次脉。”
白桃抿紧嘴唇,语气平淡:“你怎么回来了。”
沈宴清面色微僵。
“小姐不知道,这几日多危险。”马六给白桃解释道,“那日回家路上,我们一众都遭了劫,之后小姐就昏过去了,吐血了好几日,可把我们急坏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