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以在沈宴清来的第二日,白桃又被人勾走了,到天黑的时候才回来。
待回来的时候,她还没想起来自己的人质,直到马六支支吾吾地上前来说小白脸又一日没吃东西,她才惊觉。
在白桃的认知里,两日不吃饭那还是人吗?
她匆匆走进小院子,就看到男人坐在方桌边,静静地朝她望来。
没有谁两日不吃饭还能生龙活虎,所以那人望过来的眼神虽然平静无波,但似乎带着诘问。
搞清楚,谁才是人质!
白桃走到他的面前,愤愤地道:“你到底想怎样!”
他这边垂下眼睫,不予回答。
白桃难以想象面前的人是怎样长到这么大,难道他以前生活的环境,都不需要他开口说话的吗?
她到底弄回来一个人质,还是弄回来一个祖宗?
她仔细想了想,这两日对方只跟他说过两句话,似乎极其不情愿待在这里。
白桃咬咬牙:“我明日下山,你跟我一道出去!”
面前的人果然看向她。
不知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,即使是坐着,也能让人察觉到威压。
白桃忍受不了他的目光,语气依旧不快:“在此之前,你最好别饿死了!”
话音刚落,他便抚了抚桌角,若无其事地敲了敲桌面,像在酒楼里催上菜。
一旁的马四看得目瞪口呆。
马四心底是不乐意上前的,但见小姐压着怒火扬了扬手:“给他上。”
男子不紧不慢地接过递来的竹筷,也不担心下毒,怡然自得地开始品尝。
他动作轻微,细嚼慢咽,像个大老爷似的。
马四站在旁边看着他吃,感觉自己像个仆人。
他见不得这种画面,便站不住了,抢先开口道:“小姐,我先回去……”
白桃朝他点点头:“你去忙吧,待会儿这边我来收拾。”
她在寨子里被人称小姐,有时候他们高兴了也会叫她小公主,但白桃并不是什么都不做。
许多高门小姐离了奴婢生活不能自理,但就算白桃一个人骑马去巡山,也不用人担心。
马四自己出去了,院子里又只剩下白桃和面前的男子。
她也在他面前坐下来,黑夜来临之前的灰蓝光线覆盖在两个人身上。
白桃也在打量他。
他们家与遂州的官府有合作,遂州刺史的小儿子周远与她差不多大。
周远是个爱上赌坊吃花酒的纨绔,可他吃饭,也是极为讲究的。
而面前的人明明两日都没怎么进食,可他却没有任何急躁的神色。
他的身份,并不一般。
这是白桃的猜想,她当即就问道:“在跟杨眉之前,你是做什么的?”
因为沈宴清一直不情愿同她说话,也不太情愿留在山上,所以白桃一直以为他是因为杨眉而如此抗拒。
杨家兄妹在昌州一带很有名气,是因为杨眉她哥哥极其豁得出去。昌州崇山峻岭并不好做生意,官府也不支持,一直都很贫穷。
是杨家带人偷偷将生意做起来,最后逼的官府不得不同意昌州与其他地方的商队往来。
原本杨眉有一门亲事,结果对方以杨家行事不端为由把婚事拒了。杨眉哥哥一气之下给杨眉找了个赘婿,还给他安排了男宠。
这事如此骇人听闻,很快传遍了昌州。
白桃的二哥原也打算给她安排一个这个戏码,被白桃拒绝了。
但有一说一,杨眉对自己的人也是很舍得的,他们盗匪在某种程度上,非常讲究一个“义”字。
所以面前的人想为杨眉守贞,也在白桃的意料之中。
沈宴清对她的问题不置一词。
白桃这时候又想起来还有什么吃饭时不许说话的规矩,心底重重地叹了口气。
这些人可真瞎讲究。
要让她不跟他说话,又得等他慢慢悠悠的吃完,这个过程比上刑还要艰难。
白桃深呼吸一口气,站起身来:“我出去转转。”
正当她要离开院子,就又听见一句话:“要热水。”
白桃先是愣了愣,而后很快反应过来,他要的应该是沐浴用的热水。
“你差遣我给你烧水??”白桃气得半死,“做梦吧你!”
她愤愤地走出自己的院子。
沈宴清慢条斯理地吃了个七八分饱,便搁下筷子。
其实这一顿,已经算他半年以来待遇最好的一次。
刚被废的那段日子里,他被关在昏暗的地牢里,几日里连个人影都见不到。
一路流放以来风餐露宿,也很难有一顿像样的饭食。
说起来讽刺,堂堂前太子的待遇竟然还不如山匪中的人质。
天渐暗,没过多久,前面离开的少女提着灯去而复返。
她的步伐急切而没有什么章法,看来心里还在生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