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宴清也如其他人一样,仔细看了一遍,出声道:“像个书生。”
“确实有点像。”白桃道,“那直接在城里的私塾找找看。”
沈宴清面色无波地将画递给下一个人,其实手心已然出汗。
画上的人是他。
显然,其他人并未察觉。
如今他已经换过一身衣裳,早与画上不同。而且有了先入为主的“书生”印象之后,其他人都草草地看过一眼,就递给了下一个人。
然而,这就如同悬着的一把刀,不知什么时候落下。
身份暴露,将会非常麻烦。
沈宴清想,他得提前找个理由离开。
画像转了一圈又回到白桃的手中,桌上的三个人都已经吃完晚饭。
白娄一起身,白桃就连忙跟上去,画像被随手放在了桌上。
出了门,白娄往前走,白桃一路跟。
中年男性走路总是很快,小姑娘花了一段时间才跟上。
他神神秘秘的,白桃才跟觉得可疑。
一进屋,白桃就迫不及待地问道:“到底是什么事?”
白娄把桌上的苹果擦了擦给她,反问道:“你觉得鸿弋怎么样?”
白桃接过来啃了一口:“还行吧,爹爹问他干嘛。”
白娄在她的对面坐下,平静地回答:“他向我问你的亲事。”
白桃还没意识到严重性,满不在乎道:“然后呢?”
白娄只能直白地道:“他想娶你。”
白桃顿住,爹爹的下一句话,更让她差点呛住。
“而爹爹,在考虑这件事。”
白桃忙道:“这件事还早吧?”
白娄语重心长道:“你的年纪不小,再不出嫁,就很难嫁出去了。你已经十六岁,却还没有人来提亲,我这做爹爹的属实惭愧。”
何况,白娄也知道,依照他们这样的身家,要为白桃找一个门当户对的男人实在困难。
杨家曾经也有一门亲事,最终还是被退。杨家最终给杨眉挑了一个赘婿。
如果这次没有段鸿弋来提亲,白娄也会为白桃考虑这么一件事。
先前,白桃两个哥哥带她去看男人,就有这个意思。
“十六岁怎么了。”白桃不已为意,“再说,我就不能一辈子在家里吗?”
白娄头一回被她呛得说不出话来。
白桃不像普通人家养的女孩子,没有深闺女子根深蒂固到了年纪要嫁个好人家的观念。
她自小就在山上,被一群哥哥纵容长大,不知道女子得对父兄乖顺,得学做女工,也不知道嫁人之后要侍奉姑婆。
她只知道,自己在山上过的挺好,为何一定要嫁人?
白娄按了按心口,终于意识到对女儿的纵容有些过了。
然而,即便如此,他还是循循善诱道:“傻孩子,爹爹总不能护着你一辈子。”
白桃疑惑道:“为什么不能?”
“爹爹渐渐年纪也大了,你哥哥也得娶媳妇……”白娄忽然顿住。
白桃找到了漏洞:“哥哥还不急,我急什么?”
白娄说不过她,愁得坐不住,便站起来在屋子里踱步。
四十多岁的男人平日与人谈起生意时游刃有余,但是面对自己唯一的女儿,却不知道该怎么教才好。
良久,白娄才憋出一句话:“你娘走得早……”
“如果不多为你们考虑,爹爹心里过意不去,你就体谅一下。”白桃自然而然地把他后半句话给说了,“你先操心哥哥吧。”
“我不是没给你哥哥说过亲。”
男人走到门外,如同一道剪影,语气沧桑不已,“两年前,你记不记得,有个姐姐给你绣过荷包。那是爹爹给你大哥说的亲,她们家再三考虑,还是拒绝了。”
“你二哥也看上过一个姑娘,三番五次示好,被人家赶出来。”
“你就别提了,到现在还没人提亲。”
前面白桃还觉得哥哥很惨,听到这里,还是没绷住,倔强道:“那又怎么样嘛!”
“没有姑娘是不出嫁的。”白娄深深地叹了口气,“你哥哥也会成亲。”
白桃这回没再同他犟嘴,气呼呼地吹了两下自己脸颊旁的鬓发,嘟囔道:“那也不要是他。”
笑话,真嫁给段鸿弋,岂不是要被他嘲讽一辈子她嫁不出去。
其实白娄并不希望白桃最终嫁的是段家。他们家中关系复杂,段鸿弋看着又不是能照顾人的,只怕白桃过去还得受欺负。
“你若是不喜欢他呢,爹爹也不会强求。”白娄道,“若你有喜欢的人,把他留在寨子里也行。”
白桃眼前一亮:“真的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