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宴清只是点了一下头。
凌温书攥紧了书信,恨恨地道:“当年北凉与齐签订了十年盟约,这才第三年,就要翻脸。”
“如今皇帝无心国事,太子被废,朝中根基不稳,这是正是趁火打劫的好时候。”沈宴清扯了一下嘴角,“瞧吧,以后只会更乱。”
前有北凉挑衅,南有东海国虎视眈眈,沈宴清知道,等待大齐的远不止这些。
这件事在他的意料之内,不过比他预想地要快。
但他拂了一下袖,看戏似的:“不在其位,不谋其职。”
凌温书嗤了一声:“能想到将姜晏年送去出征,还能是谁的主意?”
沈宴清抿唇不答。
只是在离京之前,他曾提过那么一句。
若北凉撕毁盟约,朝中无人领兵,可以派出姜晏年。
不过此事若是被姜家其他人知道,兴许会气死。有谁希望自己的兄弟上战场?
“我们这一辈在父辈的庇佑下安定了太久,已经没有多少人能担当大任。”凌温书叹了口气,又望向沈宴清,“朝中,已经在议论将你请回去了。”
沈宴清扬了一下眉,见他没有后话,便自顾地回答道:“只是父皇还没有点头。”
凌温书歉笑。
自古以来,帝王都将权势牢牢的掌握在自己的手中。而太子自参与朝政之后功劳显著,声名逐渐盖过了当朝皇帝。
皇帝怎么可能能忍?只需要一点小小的怀疑,便能毫不留情地将自己的亲儿子贬为庶人,流放千里之外。
太子被废半年之后,朝中局势便发生巨大变化。
身为帝王,很容易猜忌这本就是太子原本设下的一个局。
被自己的父亲如此忌惮,凌温书觉得十分可悲。他不在京中,只听说他在承明殿前跪了七天,最后被皇帝用“罪证”赶了出来。
身为好友,凌温书自然不信太子会为了提前上位,而做出谋害皇帝的事。
“朝中无人能堪大任。”凌温书深吸一口气,“让你回去是迟早的事。”
“未必。”沈宴清淡然地回答。
只要皇帝还忌惮着他,就很难同意让沈宴清回朝。
更大的可能,是在其他皇子中先选出一位坐镇,再派一些老臣辅佐,只要能粉饰太平,他那父皇会愿意的。
沈宴清下意识地摇了摇头,只是外敌未必愿意太平。
北凉经过两代的政权更迭,韬光养晦多年,若将旧账翻出,吃亏的只会是他们自己。
两个年轻人站在层层叠叠的布匹之中,谁都没再开口。窗外渐渐地再起喧闹,透过四方的窗子,能看见人来人往。
过了午饭的时间,集市中又开始忙碌起来。
沈宴清问:“将军有什么安排?”
凌温书回过神来,认真地答道:“将军希望殿下能回镇州去等。”
“等?”
凌温书分析道:“依照如今的紧张局势,另立太子反而更生风波,只有找个理由把殿下接回去,才能稳住局面。”
闻言,沈宴清扯了扯嘴角,这事的前提是他那父皇能对他放下芥蒂。
“所以,殿下未必需要自己再找由头返京。”凌温书继续道,“等到朝廷文书到达镇州,殿下可立即启程返京。”
姜将军的意思是这边山匪之事可以不用再管。
最好的时机已经错过,段家那些人必然意识到这其中有官兵阻拦,日后行事只会更加谨慎。
与其等剿匪的时机,不如等朝廷的文书。
沈宴清抚了抚袖角,心中还在思索。
没过多久,楼下忽然传来了争执的声音。
“小姐,小姐,您不能过去……”
屋内的两个人同时朝那边望去。
只听少女一声高喝,震耳欲聋:“你们把我的人带到哪里去了?”
“小姐,上面不能上去那么多人,请您……”
“都这么久了,他还没来,你们不会把我的人拐跑了吧?”
沈宴清的视线收回,忽然一笑:“来找我的。”
“可真碍事。”凌温书低声道,“我刚看过,都是些没什么身手的百姓,不会阻拦到殿下的计划。”
沈宴清的目光淡了淡:“想做什么?”
“他们这群山匪在遂州和扈州一带兴风作浪,搜刮了不少财。这几州的官府形同虚设,通行还得用山匪的令牌,何其可笑。”凌温书嘲讽道,“还有那个小丫头,竟然敢自称公主。”
他见过真正的公主,自然不许有其他人冒犯天家威严。
沈宴清一时静默。
楼下的争执声再一次扩大。
“小姐,小姐,您不能上去——”
“你放开我!”楼下传来推搡的声音,“你敢动我?你活腻烦了!”
凌温书面色一冷,评价道:“真是泼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