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年拿着没说话,他捻起一颗槿紫色的糖丸送入口中,浓郁的甜将苦药的味道压下,但药的苦味总是很难散去。
小姑娘在他面前眨了眨眼睛。
“不错。”沈宴清夸赞道,可惜他的夸赞一向语气平平,总让人感觉是场面话。
白桃轻哼一声,收回药碗。
身前的青年突然开口:“让常佑进来把药壶收下去,过来教你写字。”
“……现在?”
沈宴清严肃道:“你已经六日没有识字。再不写,你要全忘了。”
白桃突然间泄了气,端了药壶出去找常佑。
常佑就等在外面,正要接过她手中的木盘,哪知道对方的手牢牢地黏在木盘上,不肯松手。
“小姐?”
白桃苦恼地一笑,松手:“你去吧。”
她垂着脑袋走回书房,满面痛苦,秀气的眉拧在一起。
“国子监那里请我去指点我都没空,你还不珍惜。”沈宴清笑着催促,“快些过来,我还要看折子。”
他的行程一向安排得很满,陪她写字是需要抽时间出来的。白桃揉了一把脸,走到沈宴清的身边。
青年在桌面上铺开宣纸,一旁的白桃拿过墨块,正要研墨,就听他道:“你去架子上把那本《齐礼》取来。”
白桃照做。
身侧是一摞摞书架,少女拿起一盏灯去找书,目光却被另一处吸引。有些架子上满满地放着纸质的书册,但某些窗格的间隙,放置着雅致的梅瓶,只有一处窗格里放置了一只荷包。
没错,就是荷包。
梅瓶占据了整个窗格,小小的荷包反而更加显眼。
白桃往前一走,就发现这个荷包有些眼熟。上次回遂州之前,她特意从京中买了一些小荷包回去,临走之前送了一个给陶唐。
眼下这个荷包,和送给陶唐的那个十分相似。
她还没想明白原因,身旁传来低沉的声音:“在看什么?”
白桃晃了晃手中的荷包,没说话。但沈宴清已经明白,他从陶唐那里弄来的荷包的事情恐怕要败露了。
“书在这边。”
沈宴清故作冷淡,走到前一个书架将书册抽出,欲盖弥彰地掩饰道,“过来。”
白桃捏着荷包,后知后觉地问:“你怎么也有这个?我之前给陶唐送了一个这样的荷包,很像诶。”
沈宴清暗自舔了舔后牙槽。事情没有败露,她就没往那边去想。
没得到回答的白桃拿着荷包走到书桌边,歪着头去看他的脸色。青年眸光沉郁,抬手一掀,又掀掉了她的帽子。
“你!”
少女愠着薄怒,愤愤地将脖子上的绳子解开,把帽子放在一旁。接着追问道:“我是觉得这荷包布料一般,与那书房架子上的梅瓶价值差得远了,觉得奇怪才来问你,这是别人送你的吗?”
没想到他对别人的礼物这样珍视,特地找了一处放起来。
沈宴清捏了捏眉心,淡然道:“无人送我荷包。”
白桃有点不相信:“那这是?”
“……陶侍卫进献。”
少女睁大杏眼:“他怎么能把我送他的东西送人呢?”
沈宴清沉默,转过头看向她。
白桃皱着眉苦恼,突然间和他的目光相碰,好像猜到了什么似的:“这不会是——”
话到一半她又突然住嘴,捻着荷包干干地笑:“下次有机会我也送你一个……更好的。”
青年清了清嗓子,耳朵的热慢慢褪下去。他转而敲了敲桌面转移视线:“写字。”
拖延的计划被人看穿,白桃灰溜溜地把荷包放回原处。就算是再拖,她还是得面对写字这件事。
白桃翻开《齐礼》第十章,眉尾一跳。
几日不见,这些字迹又疏远了她。
沈宴清看着她的面颊,伸手将书页翻到第一页,序言。
“写。”
白桃朝他眨了眨眼睛,提醒道:“学过了。”
“还记得吗?”
青年一声低语像从远山传来,沉重缥缈。白桃默默地低下头,乖乖地蘸上墨抄写。
“《齐礼》是两百年前由大齐开国时百位文官历经十年编写完成,用于教导后代不同场合的礼仪,你初看不懂是正常的。”
沈宴清难得说这么多话,在她耳边絮絮叨叨:“齐人识字第一本书读《齐礼》,是固定的规矩。只是若没有好的先生教导,学起来十分不易。”
白桃一面抄写一面应道:“难怪我都没有听过这本书。”
沈宴清惊讶道:“你没听过?”
两百年前《齐礼》就已经抄写送往各地供人学习,遂州不可能没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