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猫如何能穿过回廊和御花园精准地走到东宫去,其中自然有人帮衬。东宫的侍卫不会抱猫,只要她能看见猫,就一定会亲自将猫送来。而宫女早已在东宫外等她。
可惜的是,她人送到了人家门前,才反应过来。
白桃心中懊恼,他们果然是一家人,弯弯绕绕的真不少。
“进来吧。”皇后吩咐。
白桃神思一动,默然地跟在他的身后。
视线慢慢变暗,大殿之中挂着长长的帷幔,将不同区域隔开。姜幼微带着白桃走向窗边的桌几,宫女跟在身后将茶盏呈上。
如此正式,如同待客。
姜幼微挥了挥手,宫女便福身退下。女人今日只是勾了两弯黛眉,容装清丽,说话时眉眼弯弯,看起来亲切又温和。
白桃知道皇后对她算是宽容,但是如同沈宴清所说,皇后掌权多年自带威严,面对这样的人,她难免心存警惕。
“坐。”姜幼微开口,“今日有话问你。”
少女下意识地攥紧衣摆,这样的动作落在姜幼微的眼中,女人抬手将茶盏放置在她的面前,一面问道:“你知道太子的病?”
白桃微愣,很快地将脑袋埋下去。
他的病仅有几个人知道,瞒得很紧,她总觉得,皇后不应该能知道这件事。
小姑娘并说话,姜幼微也不需要她的回答,只要没有表现出惊讶,就说明这件事她是知道。
“你知道太子病情加重了。”
姜幼微继续施压,面前的小姑娘依旧不回答。女人不禁笑道:“知道就好。”
白桃立即反驳:“我……奴才不知道娘娘在说什么。”
“你知道。”
姜幼微若无其事地抿茶,故意停下来,让人自己去猜想。等小姑娘心中一团乱麻的时候,她再开口。
“他的病来得十分蹊跷,如今愈演愈烈。或许他不会让你知道,他回京之后,掌控朝政风向,推行其政。控制百姓舆论,以防不利之人。控制他的父兄和姊妹,以防暗中生变。还有——”
女人漂亮的凤眼微眯,便生出几分压迫感:“控制你。”
白桃吓了一跳,无措地眨了眨眼睛,脑子一片空白。
“他不能再这样错下去,我们身为他的家人,必须做点什么。”姜幼微又抿了一口茶,缓和道,“也不是什么大事,你别紧张,先坐。”
“他若是知道我请你来还不让你坐,恐怕又要与我置气。”姜幼微施压道,“你也不想看见我们母子不合吧。”
听着皇后的这句话,白桃只觉得一阵熟悉。
平日里太子也是这样对她,不论什么,都不许她拒绝。
白桃摸索地在她面前坐下,女人又恢复成了原先亲和温柔的模样。
“你不是京中人,是什么时候随他入京的?”
白桃想了想,斟酌地回答:“八月。”
这是她第一次来京的时间。
“家里可还有家人?”
提起这个,少女便骤然间紧绷。姜幼微见状,神色不禁舒展。“如今已是十一月,离家几个月没有回家的打算?”
沈宴清将她的身份瞒得很严,姜幼微的人打听不出来,只能从这小丫头这里问。对于一般的百姓而言,家人、母亲,都是极其重要的,从这里突破,很容易问出点东西来。
白桃不知道皇后已经在试探她,甚至轻易地就拿捏到她的痛处。
小姑娘慢慢地思索,斟酌着词句,回答道:“兴许下个月就回。”
以后的事,谁说得准。在皇后面前,她不会说假话,但也不想说真话。
姜幼微故作诧异:“他几个月不许你回去,下个月会肯放你走?”
白桃顿了一下,才回答:“他没有不许我回去。”
“他不会放你回去。”姜幼微温声道,“他希望你在他的掌控之下,为他所有。他能保你一时,却不能保你一世。”
姜幼微晃了晃手中的杯盏,随意将它放在桌角,杯盏一时没立稳,向白桃滚来。她眼疾手快,当场将那杯子接住了。
“碎了就碎了,这模样的茶盏宫里有的事。”姜幼微的语气依旧和婉,“等你与宫里的物品没什么两样的时候,也会被随意丢弃。”
白桃明白了,原来是借茶盏在说她。
说来说去,皇后不赞成太子同她在一起,恐怕在沈宴清那边劝解无果,所以才屡次找上她。
听到这里,白桃莫名地松了口气。
“既然你不想嫁给她,我帮你一把,如何?”
少女眼睫一动,细微的表情都落进姜幼微的眼睛里,女人的语气之中带着蛊惑和引诱:“你也想回家吧。”